阳历七月初的北方校园艳阳高照,处处花红柳绿,生机盎然,然而马上就要离开校园的我们已无暇理会这些花花草草,毕业证早已发了下来,这几天该照的照片也都照过了,能想到的所有得瑟方式也都统统得瑟了一个遍。我想这些花花草草也早已烦透了我们,它们能够活着挺到今天,此刻的心情一定如同那刚刚从战场上死里逃生的战士,纷纷感慨自己是多么的幸运——没有被踩死、没有被折断。
就连那些给予了我们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们,也在吃过散伙饭之后纷纷“遁形”,这也难怪,他们平时除了给我们上课,还有低年级的课程或者各自的科研课题,特别是接下来低年级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所以老师们的忙碌可想而知。何况考试后还要有总结、还要规划各自的暑期安排以及暑假后的新学期课程规划和迎新工作,从来都是只愿看着新人笑,谁又喜欢陪着旧人哭。
四年的大学生活结束了,这几天校园中到处都是依依惜别的场景。我们班里的同学已经陆续走了几波,暂时还没走的也就陪着哭了几波,这些眼泪如果能汇聚到一起,我想一定能将教学楼旁边的人工湖给整泛滥。
今天我和“文豪”一起去火车站送了“教授”,“教授”不是真正的教授,只是绰号。离别总是让人产生无限感伤,在等车的过程中,我们三个的心情都低落到了极点,“教授”一直蹲在那,一遍一遍的整理着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理的,重的东西都已办理了托运,剩下的只是一大一小两个包。他不过是借此尽量来逃避我和“文豪”的眼睛,因为在那一刻,无论是我还是“文豪”,只要与他四目对视,眼泪就会不听话地流出来。
别看“教授”这个家伙平时话不多,但是只要一开口,便能句句说到“点儿”上,这四年绝大多数的晚上卧谈会都是以“教授”的总结性发言来收尾的,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天,来自丹东的班长又在宣扬他爸曾经用两袋大米给他换来了一个童养媳的故事,讲得是绘声绘色、春色满园、唾沫横飞,就在班长正来劲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的“教授”突然冒了一句:“都不要出声,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得,刚才还洋洋得意的班长一下子僵在了那里,过了许久才说出来一句:“被你打败了,你这么有才咋不去当教授呢?”——这便是“教授”绰号的由来。
我当时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教授”说,可就是张不了口,“文豪”也是一直就那么默默地站着,我们三个都在极力用各自的方式掩饰着自己,想留着那自以为是的男子汉的“流血不流泪”的尊严。四年来我和“教授”上下课同路、吃饭同桌,几乎可以说是朝夕相处在一起。我不会忘记大一的时候,每个周六的上午,我们一起在从学校去往市场的路上,等着迎面从市场回来的同班女生,从她们的手中截获“战利品”——我拿两个桔子,你拿两个苹果。然后慢慢地边走边吃,顺便等着下一波女生来“自投罗网”,就这样往往是还没等走到市场上我们就吃饱了;我不会忘记刚入学的时候,英语老师通知我们要购买《英语词典》,你悄悄地对我说:“我们就合买一本吧,一起用”,所以从入学一直到毕业,我们俩都共用那一本词典,也没感觉有任何不便;我不会忘记我大学时代的恋情,还没能开始就在一场电影后结束了,那天晚上我特别沮丧,沿着操场的跑道一遍又一遍地转圈儿,而你一直在一旁默默地陪着我,直到我们都走不动了,你问我:“回吧?”“回吧!”——不回我还能咋地?没有恋情,至少我还有兄弟。
伴随着我的回忆,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该来的时刻还是来了,随着候车室的广播想起,“教授”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将我和“文豪”楼在一起,嘴里说出了那句最有分量的言语“再见了,我的兄弟”,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弯腰拿起包走进了检票口,他没有再回头,可我和“文豪”都看见了他在边走边用手抹眼泪。
在返回的公交车上,“文豪”对我说:“看着“教授”走进检票口的时候,我感觉我们俩像是送他进了监狱”。我苦笑无语。
“文豪”真的是文豪,在巴神还在撒尿和泥的年代,“文豪”就经常一个人坐在宿舍楼门口的水泥台阶上仰望天空,思考人生,然后将他所思考的写出来,刊登在《辽宁青年报》等各大报刊上,这使得班里的“十二金钗”对他顶礼膜拜,个个如同花痴一般(此处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妒忌成分)。以至于后来他和下一届的小师妹的恋情公开时,“十二金钗”各个摩拳擦掌,争先恐后地吵吵着要去灭了那个小师妹。
所以对于“文豪”这样说,我虽然觉得比喻不太恰当,但是我也找不出更好的词语,或许那是在那个时刻最贴近我们俩心情的描述了,面对分离,我们心中满是不舍,可又无可奈何。
下了公交车,走到学校的大门口,“文豪”抬眼看了看校徽,然后对我说:“明天我也该走了”。
“明天我再送你”,我说。
“不用了,有人送”,“文豪”说着,还冲我做了一个鬼脸儿。
我知道他要去找他的小师妹腻歪了,我不便打扰,毕竟对于热恋中的他们,离别前的每一刻都堪比“春宵”,价值千金。
“好吧,我先回宿舍了,晚上我们再到宿舍楼的门口一起望一次天儿吧”。
“OK”,“文豪”答应着扭头跑向了自习室。
我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边走边想:“走吧,都走吧;再见,我的兄弟姐妹,再见,我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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