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去年冬天

作者: 韩金余 | 来源:发表于2019-08-04 10:00 被阅读0次

    以前,从不知道家书的意义何在。

    对家书本身,没条件,也没有所谓的情怀去写。

    家中的父母,以及祖辈都是牧民或者农民。

    他们是不会写的,也不善于表达。

    我倒并不以此为耻,只是,仅说没有条件。

    直到昨天,才萌生了要写一封家书的想法。

    写给在镇上住校读书的弟。

    因为有些记忆,是不能忘怀的。

    特别老套,但每每想起,都觉得不能掩盖与湮灭。

    中午吃饭时,母亲给弟打了电话。

    通了之后才知道,弟没起来,没去补课,当然,也没吃饭。

    直至出发前,我才想明白,母亲的这一通电话,其实只是想问问弟有没有吃午饭。

    她很恼火。

    在电话的这头说着生气着。

    挂了电话之后还在抱怨着。

    正在吃饭的父亲很纳闷,问母亲在那边说谁呢。

    我说,弟没起来,没去补课,没吃午饭,所以她很生气。

    父亲听完之后,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

    两人一同数落着。

    和打完电话的母亲一起说着,让弟别念了,回家放羊。

    父亲吃完后,忽然问我要不要去棋盘井。

    这是弟在念书的镇子。

    我说去。

    母亲说,现在半迟不早,回来天就黑了,还不如明天早点去。

    这时已经中午两点多了。

    其实父亲今天是没有要去的意思的。

    他是因为弟没吃饭,以为弟手里又没钱了的缘故吧。

    母亲说给带几块熟肉过去。

    家里的气氛这时其实并不是太好。

    但我忽然就乐了:怎么说他的人是你,给带肉的还是你。

    父亲听后笑了起来,吃在嘴里的白米饭也差点被喷了出去。

    褶子都堆了在眼角边。

    因为被逗乐,也因为岁月的沧桑。

    母亲不以为然:气还是气,但嘴上不能亏待。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

    因为在家放羊的衣服是没办法穿出门的。

    父亲给皮卡车上堆了两袋玉米。

    雪天路滑,以皮卡车本身的重量在路上行驶,开快了容易出事故。

    路上他还开玩笑:车如果今天在雪地里出不来,咱俩就得步走回家了。

    我说成,大雪天走路还。

    其实我是相信父亲的。

    我相信他的开车技术,以及在这样的天气里还带着一个我,他肯定会更加小心的开车。

    路上雪很大。

    有下的,也有大风刮的,以及前两天就被风堆在路上的。

    这样的天气,总有一种车外边就是危险区的感觉。

    有一段路的雪特别深,车子打滑到旁边的草疙瘩,差点就出不来。

    但父亲还是紧踩油门,冲了出去。

    他舒了口气。

    我装着淡定,其实心有余悸。

    刚上柏油路,就看到一辆车在路基旁的石头上抛锚。

    路滑,开太快,踩刹车已经来不及导致的。

    我们谈起了车辆的全险和强险。

    路是真的不好走。

    有空出来的干净路面,更多的是已被压瓷实的冰道儿。

    父亲一直在控制着车速。

    直到我们终于到了镇上他才松了口气。

    镇里的路面上基本没有雪。

    我在外地读大学,一学期回一次家。

    给弟打了个电话叫他出来,之后父亲带他去了一家看起来是他们常去的面馆。

    弟点了一碗羊肉臊子面,我拿出了母亲给他的熟肉。

    他吃了几口,说不是家里的肉,味道不对。

    我说是家里的,但凑上去一闻,也闻着味道不对。

    他把肉放在一旁。

    面上来后,面馆的叔拿过来一个大碗让弟把装肉的袋子套上去。

    弟吃了几口面之后,把肉块儿放进汤里,说是想去去味儿。

    父亲没和我们坐在一桌。

    他在另一个空桌拉出一个凳子,和桌上的人说着话。

    他们认识我们的爷爷。

    临走准备结账时,我们才知道弟的面钱被他们付了。

    父亲问弟有没有买的,弟说没有,

    父亲最近咳嗽,还带着感冒。

    问了弟之后,知道他最近也痰多。

    父亲听见后就多买了一盒去痰止咳的药。

    进了菜市场买出门时母亲安顿要买的菜。

    挑菜的时候菜店的大妈向父亲问着我,这是你女儿?

    父亲说是。

    又问到弟,父亲嗯了一声。

    随后,大妈说了句:真好,有儿还有女,还都这么大了。

    我低头看着电子秤,当时就乐了。

    听到大妈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真的很开心。

    没有抬头看父亲,但我能够感觉得到,他一定在笑。

    买完了东西,上了车,我们要送弟回学校了。

    他临下车时,我忽然想起了从满洲里带回来的装在包里的土豆泥。

    赶忙给他装进袋子里,还调侃他:

    这不是零食,平时别当零食吃,下次再没饭吃的时候,少加一点水,能顶一顿饭呢。

    父亲在旁边笑而不语。

    弟关车门之际,父亲才说了一句:

    好好学习,别玩游戏,让我知道就过来收拾你。

    可能是怕弟听不见,又怕车门被关,他这句话说得既大声又着急。

    弟关门的时候顿了顿车门,听父亲说完之后,什么也没说,便关上了车门。

    我这次见他的感受是,又长高了。

    小我六岁,却高我一颗头。

    其次便是他的寡言少语。

    印象中的他其实很健谈开朗,起码和我在一起时。

    现在,好像也不是了。

    后来问了母亲,才知道他的这种状态持续了很久。

    母亲说,家里人问一句他说一句,不问的时候也不说话。

    然后便是,一直听家里人说他学习成绩下降的事情。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成绩下降,我觉得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心态。

    他的沉默不语,在我眼里看来,更为重要。

    他学的懂数学,比对数学一直不开窍的我要聪明的多。

    所以我不担心他的成绩有多不好。

    但我也和父母亲担心的一样,我担心他不好好学习。

    因为身边有过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同学的学习特别好。

    起码在认识人的眼里,他可以上市重点高中,但是他没有。

    后来也没有上一本。

    倒不是说没上一本怎么样。

    只是他父亲在酒桌上对着我父亲泣不成声时,我感到特别心塞。

    而我现在,只是希望弟,能够明白父母亲对他的爱。

    以及,别辜负他们。

    其实我是羡慕他的。

    羡慕母亲管他更多一些,羡慕父亲打他的次数少。

    我曾特别记恨父亲,因为他留给我童年的印象都是打和踹。

    他相信棍棒底下出孝子。

    直到后来弟的出生,才带走了些许他对我的关注。

    但他对我成长的任何阶段,又都给予了我切身能体会到的关怀。

    对待弟的成长,父亲少了打骂,也给予了更多的耐心。

    我才明白,其实当我小的时候,父亲也是一个小爸爸。

    他不知道该对子女进行怎样的教育,直到他也成为一个成熟的父亲。

    所以突然有一天,在我明白所有之后,我选择原谅他。

    和大学同学谈起小时候,说到这里时,她问我是不是看过某个韩国电影。

    我忘了她说的名字,因为电影我没看过。

    只是自己对往事有些感慨。

    我不知道,似乎也知道,该怎样给弟写一封家书。

    告诉他,父亲和母亲对他的爱。

    忽然才发觉,写在纸上最深沉的是父母,叫在嘴边最亲的是爸妈。

    尽管有时很唠叨很让人烦厌。

    说最有名的家书是《傅雷家书》。

    我也没有看过。

    但,但凡家书二字,往往含着家的亲情与爱,期望与赋予期望。

    所谓家书的意义,大抵都是如此。

                                                                                                                         2018年 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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