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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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看到一篇文章，是说日本地震后，一位美容师为300多位罹难者美容，可以让他们以生前的容颜与家人告别，家人们在他们遗体前，郑重告别。在我的生命中，曾有过三次，但是都没有这样告别的仪式感。

一次是我的同学，大学隔壁宿舍，刚上大学不久，遇到五一假期，放假前一天，我们一同去教室上课，那条小道，就我们俩，并排走着，我问她，你放假回家吗？她告诉我，回的，票都买好了。于是我点头，嗯，假期过得愉快！自此，就没再见过她，她在回北京后第二天去买返程票的路上，出车祸，去世了。

一次是我的外婆，外婆有次和我们一家去烧香，回来的路上意外受了点惊吓，到家后就送去了医院，我那时上初一，并不觉得受了惊吓是多么严重的事情，只觉得外婆很快就会出院的。过了几天，我爸爸到教室里来告诉我，外婆去世了，并且算命的说我的属相和外婆犯冲，不能去参加葬礼。当时我就泪如泉涌，整个人傻了，都不知道怎么从教室门口走到座位上的，因为从小我是外婆带大的。外婆住在乡下，那次烧香提前到我家，晚上和我一起睡，从她贴身的小布包里拿出了一根玫红色珠子的的塑料项链，说是给我的，我当时真是爱不释手，那晚，外婆就跟我小时候一样抱着我，拍我哄我入睡。

再有一次是我爸爸，爸爸手术后在icu里，我进去看他，因为可探望时间很短，他很虚弱，一再催着我回去，让我不要担心他。我忍着眼泪回头，只看到他浑身插满管子躺在白色的床褥中，整个icu都是一片白花花的灯光，白得耀眼。后来他离开了，那天在医院里，医生已经对我说了这件事，但我仍然对他说，一定要坚强，要努力，要挺过去。他也很听话，喘着粗气喝着牛奶。他没有跟我说一句告别的话，虽然妈妈在问他，但他不愿意说，而我也不想听到这样的话，后来他就慢慢没有知觉了，所以，我们没有告别。之后，我常常梦到他，有次梦到他一个人坐在如豆的灯光下喝酒，我走过去，轻轻对他说，爸爸，这么暗的灯，你，看得见吗？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三次都没有告别，有的是突如其来，有的是不愿告别。尤其是我爸爸，几年的时间，想到他除了伤痛还是伤痛，现在慢慢觉得，生和死都是世间常理，我原本只愿因生而快乐，却不愿面对死亡带来的悲痛。宫崎骏曾说，人生就是一列开往坟墓的列车，路途上会有很多站，很难有人可以自始至终陪着走完。当陪你的人要下车时，即使不舍也该心存感激，然后挥手道别。

现在，我终于可以慢慢放下，轻轻对他们说声，再见。再见了，谢谢你们来过我的身边，谢谢你们给我带来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