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和大学好友说了一些话,有一句没一句的在上班之余见缝插针的聊了几句。
说起带二胎,我说想是想,想让孩子有个伴儿,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想要经济更好,精力更够的时候带。
但经济有多好,精力又要怎么算够我自己也吃不准,总归是心理还没有准备好吧。
我是有妹妹的,所以深谙有妹妹的好处。
可以聊八卦,可以互相让对方买礼物,可以吵架,有柔情也有吵闹。但总归是美好的。
至于父母不和的,兄弟姊妹之间的感情更是尤为重要,任何时候,他们都不是一个人啊,所以不孤单。
说起夫妻不和的,我突然想起一个人,我的大舅妈(我有两个舅妈,下次再说小舅妈)。
大舅妈身高有1米7多,中等身材,鹅蛋脸,没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但有一张好吃的嘴。长相在老家那也算是中等偏上,和同样身高的大舅比起来,大舅妈走路带风。
传闻大舅妈14岁就被我外婆看上了,外婆去大舅妈所在的村子办事,看着14岁的少女背着一个大背篼在干农活,动作很麻利。向邻居一打听,原来是向家的女儿,外婆一面感叹着少女出落的标致,心里的一个念头已经冒了出来。回来后,便和外公一合计,就托人去提亲了。外婆如此的笃定,原因不过是一方面大舅妈那时只有一个哑巴父亲,而他哥千方百计才娶的媳妇却不待见这个小姑子,要是说提前嫁出去,特别是嫁给外婆家这种在当地还算大户人家当长媳,也是不错的。另外一方面外婆也有她的恻隐之心,大舅妈小时候她自己的亲妈去干活时摔瘫痪了,家里没钱治,只能在家里耗着,老公是哑巴,也不太能靠得住,孩子又小,后来下半身因为没有人翻身擦洗都腐烂生蛆,最后在痛苦中烟气了。而那个时候大舅妈还不满三岁。外婆心疼这个女娃,想着娶过来对她来说也是好事。
提亲很顺利,定了亲。在大舅妈16岁时,上初中的大舅突然不想念书了。把家里给的学费换成象棋、衣服卷铺盖回家了。
于是,办了酒席。
听我妈说大舅和大舅妈虽然是父母之命,但两个人很恩爱。当时已经分了家,大舅妈持家也是很不错。外婆一如既往的疼儿子,经常会炖点猪蹄之类的偷偷招呼大舅吃,大舅每次都会在吃完后对外婆说“阿妈,再给我盛一碗,我端回去给四妹吃”。于是外婆颇不情愿的盛上一碗,汤多肉少。
四妹是大舅妈。
大舅妈一连生了两个男孩,外婆很是欢喜,总是念叨着四妹儿就算是有千般不是,就凭着她给我生了两个大孙子,我就满意。
说完独自笑起来。
她说的千般不是其实最突出的一个就是大舅妈有一张爱吃的嘴。
放在今天,那可以去做美食记者美食家,但放在80年代的川西高原,物质匮乏,好吃简直是媳妇的头号缺点。
在幼小的我看来,外婆家似乎对大舅妈有一种很强烈的优越感。他们经常背后谈论大舅妈闹的笑话。
说一次,大家在地里干活,就大声呼唤在家做饭的大舅妈问她几点了。大舅妈看了钟后回答:“已经1点99分了,差一分2点了”,大家一阵寂静,然后是哄堂大笑。
还有一次,大舅妈在院子里打表弟,外婆问及缘由,竟然是大舅妈让表弟去小卖部买盐,大舅妈气愤的说“这臭小子,我明明让他买半斤,他却给我买的5两,太不听话了”。外婆听后苦笑不得。
哎,大家忘了她没有上过一天学,哑巴父亲也没有办法教她啊。
印象中,大舅妈也是美食缔造者。应该没有人吃过猪油炒小葱这道菜,那简直是美味。一个深冬我和妹妹跑去大舅妈家玩,到了饭点,家中除了主食也没有其他菜了。大舅妈想了一下,拨开盖在花盆上厚厚的玉米杆,一簇簇矮小的葱被压弯的身躯出现在眼前。于是,大舅妈洗净葱,葱损耗很大,好歹一花盆,炒完只能盖住盘子底了。我们几个小孩吃着大声称赞好好吃,好好吃,连盘子里的油都被我们用馒头蘸着吃光。
她还喜欢做各种油炸食品吃。于是每次她买的菜油消耗都特别大。外婆对此特别不满,觉得她太不会过日子了。好多次,我们和表弟一起上学路过外婆家门前的小路,外婆都会看看我们带的什么干粮。
打开我的书包,循例是大馒头。而打开表弟的书包,简直香气四溢,不是香喷喷的油炸馒头片,就是金灿灿的煎玉米饼。外婆总是咕哝着“你妈这是要把家败完啊,这怎么得了”。
大舅那个时候在外面做工,跟着我爸学木工学水泥学雕刻(我爸年轻时候也是多才多艺,但一般这样的人都有一阵阵风流史,这个以后再论)。
村里就有各种流言蜚语,说大舅妈一下和这个好上了,一下和那个好上了。且不说真真假假,光是那些传言,难听程度简直让人难以想象。刚开始大舅也不去理会,但久闻,再加上一些不盼人好的是非之人撺掇,害的夫妻二人老是吵架。
有一阵子,半夜,家里堂屋的大门都会有一阵紧急的敲门声,伴随着“阿姐,阿姐,救命啊”。
我妈快速的开门再快速的关门关灯,因为按惯例下一分钟,我大舅会出现寻妻,再次殴打,而我妈是拦不住的。
对家暴最初的印记来源于这里。最初,大舅是醉酒后一言不合就打人,然后醒来后道歉各种承诺。大舅妈会原谅她,那个时候村子里似乎没有离婚的任何想法,似乎除了隐忍,女人也没有其他出路。
我母亲去世后,他们依然打的轰轰烈烈。但她不跑来我们家里了,因为我们姐妹也没有办法保护她。
一次,天已经黑了,我和妹妹两人担着猪食去较远的猪圈喂猪。
在圈门口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是大舅妈,她急急地把手指放在嘴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口势。
我们住了口,因为身后传来大舅的呼唤声“四妹儿,你给我出来,不出来?看我不收拾你”。
我打开猪圈门,大舅妈顺势躲进了门后,大舅看见我们,语气转换的很快,“天黑了才喂猪啊?我可怜的侄女哟。对了,有没有看见大舅妈?”
我和妹妹茫然的摇摇头。
等到大舅走远,大舅妈随我们回屋,我才看到她头上和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老的淤青,新的血痕。
后来,父亲带着我们搬了家。
大舅妈的消息便越来越少了。从亲戚口中得知大舅越来越酗酒,年轻时的手艺都没了,长期酗酒手抖的不行。大舅妈终于离婚了,在一位她娘家远方亲戚的支持下,去了都江堰,并在那里认识了一位私营企业主。
那位男士老婆去世,留下一个女儿,大舅妈和她结婚后又生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男士对大舅妈很宠爱。听亲戚说,大舅妈负责带着孩子,看着比以前年轻多了,真正的肤白貌美风韵犹存。
突然想起我外婆嘴中的大舅,就知道喝酒,就知道喝,他是被杜康给害了。
前阵子,听见大舅妈的消息,说是在街上,母女三人因为依偎在一起逛街,想起来画面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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