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美国《科学》杂志的第五期轰动一时，源于其超凡脱俗的封面照片：一座蘑菇状的茅草房屹立在小山之巅，周围是层层叠叠鹅黄色的田畴，优美的曲线恍若美女的小蛮腰，简直就是艺术家创作出的仙境水彩画。它就拍摄于我国云南省元阳县的哈尼梯田。
元阳县地处哀牢山深处，当地居住着吃苦耐劳的哈尼族人，他们的祖先在1300年前便开始兴建梯田，大者上千平方米，小的只有簸箕那么大，一个山头上就可开垦出1000多块，梯田总面积达几十万亩。这不仅解决了村民的口粮问题，还带动了旅游业的蒸蒸日上，世界各地的游客纷纷辗转前去一睹其迷人的风姿。
哈尼梯田于三个时段最美，一是在清晨。东方微彤，山色如黛，条条田埂便给大山划出一圈圈的等高线，似是绘画前打下的格子一般。旭日露出笑脸时，万道金光将五颜六色迅速填充进田野阡陌之中，犹如变幻出一块异彩纷呈的调色板。二美在黄昏，夕阳西下，炽热的光线渐渐显出其妩媚的一面，漫抚云彩，轻嗅稻浪，天光云影即化作水田上的玫瑰花饼，秀色诱人。
第三美出现在冬季。稻米收割完毕，梯田里仍充满清水，远远望去好像一块块碧玉似的，由山顶一直排列到谷底，而有的还呈现出深浅不一的色彩。这是因为，世代耕种的田里滋生出大量藻类，它们会随着气温的升降而变色，有时为翠绿，有时是酒红，更多的时候呈现火红色。五彩斑斓的景色吸引来众多摄影家，他们用镜头把哈尼梯田演绎为绚丽的大片。
尽管元阳梯田美如画，但人们还是会好奇地提出三个疑问。一是田里从来不干涸的水来自何方？原来，元阳一带雨水丰沛，每年的降水量都在1300毫米左右，四周茂密的森林涵养下巨量水源，再通过各种沟渠被输送到田间地头。二是水田的肥力如何保持？田地耕种相同作物后很容易变得贫瘠，但哈尼人巧妙地解决了这一难题。他们大多居住在山顶或半山腰，有积农家肥的传统，人畜粪便被集中在村头，沤烂后排入水渠，为庄稼源源不断地提供绿色有机肥。
三是元阳梯田为何登上《科学》杂志封面？并非因为其亮丽的身姿，而是杂志总编给出的理由：“毫无疑问，中国基因组学研究已达到世界水平。”实际上，他高大上的赞誉来自哈尼族人世代沿袭下来的育种秘籍。每年秋收后，村民都会收集颗粒饱满、颜色暗红的稻米做种子，经过120多年的优选，培育出元阳特有的梯田红米。其不仅软糯香甜，而且富含七种人类不能自身合成的氨基酸，可谓是大米中爱马仕。
走进元阳，赏瑰丽梯田，尝营养红米，每位游客都会流连忘返，大有心旷神怡之感。然而，当你近距离接触哈尼村寨时，又会有别样体验。零碎的稻田无法实现机械化耕耘，村民完全靠肩扛手刨作业，佝偻的身躯与璀璨的云影构成一幅令人心酸的画面。美景来源于艰涩，美食得益于粪池，美与陋、香和臭即融合为梯田间的辩证法。当哈尼人“手捏青苗种福田，低头便见水中天”时，他们只有在“三美”的叫好声中，默默地奔波于“三问”的暗渠间。
2024.1.23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