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坊里住着一位婆,我们叫她面坊婆,没有人问过她的姓氏,一方面出自尊敬,打探老辈人的姓名是忌讳,许多孩子连父母的名字都不了解,另一方面问了也是白问,实际中也用不上,见了面不叫婆是开不了口的。
面坊婆在家时始终坐在炕上,天冷时拉条被子,面色苍白,不知道是营养不良还是肤色太好的结果。天气好的时候,她拄个拐拐到门前的砂石碌碡坐着,不和别人说话。我印象中几乎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然后她就在九十多岁时不在了。
关于面坊两面老窑的来历我原来没有关注过,从村东头开始,东场里路底里路畔里街里巷子口里这种口语化的地名成串。叫坊的地名好似就这一处,也有个叫官窑的,比较特殊。
地名里总隐藏着某些历史。
和年长堂兄聊天,他说族上开始到村里时,吃不饱饭,一大家子都寄活在面坊。面坊是整个村子,或许那时候还是镇子的人都在那里磨面碾谷,留下的面麸成了维系生命的寄托。有位刚强的老人在旁人取笑这种寄人篱下的讨饭生活时反驳到,面坊,饿得了我的肉饿不了我的骨。
现在,面坊快要被遗弃了,要不是还有户自家人居住,那些红砖垒就的面墙可能和村里众多老地方一样早在风雨里坍塌了。前两年,要拍三眼古井饸饹微电影,导演选择了面坊两面窑做故事承载地,让面坊第一次以影视形式被记忆。那是一个相对落后于时代却保存得比较完整的院落,所有痕迹都停留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之前。
村里能记得它叫面坊的人也越来越少,要不是聊起,我都忘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