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散文教育
我的小学(发表于《武汉作家》2017第一期)

我的小学(发表于《武汉作家》2017第一期)

作者: 马建国诗文 | 来源:发表于2017-08-16 20:46 被阅读35次

小学在县城的南关,叫南街小学。县城背靠万果山,面对汝河,故取名汝阳,虽小但很规则,共有东西南北四条街,各有一所小学,分别以所在街为名了。

1971年秋罢开学,母亲用碎布给我拼制了一个花书包,叮嘱道:“去上学了,可得搁劲学,听老师的话!”我既喜又怯地斜挎着书包和邻家姐姐一道,出大杂院,拐到大街南行,径直到南关城壕边,右拐便进入门口挂着南街大队部和南街小学牌子的大院。当然那天还不认识牌子上的字。这大队部可了不得,是整个南街大队的政治、经济、文化、医疗的中心,尽管不知道谁是领导,但至今清晰记得里头还设有医务室,门儿超北,有回我喉咙疼,母亲给了一毛钱,我进去找那个皮肤很白的女医生,只见她用勺子从可大一个玻璃罐中舀出几片薄荷片,用纸包了给我,微笑着说:“回去噙噙就好了。”果然如她所说。这是后话。

一进队部的大院子,迎面很高大的房子便是教室,里头原本是个大仓库。整个小学都在这个大仓库里面,因此分了好几个班和好几个年纪。为了避免相互干扰,按班级分别朝不同的方向坐着。老师不多,一个老师教好多种课。

开始上课了,我们拿到了崭新的语文和算术课本,激动地翻开书,扑面而来的是很浓的油墨味儿;这是那个时代新书特有的味道,以致今天一闻到,便油然而生对小学的记忆。语文第一课是“毛主席万岁!”,写“毛”字不宜掌握平衡,一不留神就写得东倒西歪;“席”字笔画多,也难写。后面的课文还有“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枪杆子里面出政权!”等等。

学校的外面就是城壕,依稀还能看到旧社会留下来的土城墙的残垣断壁。来自北汝河的水静静地从城壕里流过,那水是清澈明亮的;两边有柳树与水草,麻雀和燕子在水上和树间穿行。我们朗朗的读书声从大教室的破窗户飞出,外面的人老远都能听到……

一个阳光暖暖的下午,老师带着我们到外面去上课。我们手拉手,从大队部里出来直走再右转,跨过一个横卧在城壕上的桥,走出南关,越过一条汽车路,来到了稻田地。在打谷场,老师招呼我们就地坐下来,说是要给我们讲故事,同学们马上静下来。老师是个女的,姓张,剪着短发,大大的眼睛,非常和善。她绘声绘色给我们讲战斗故事,是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苏联侦察兵跳伞到德国搞情报,非常地惊险……。然后老师带着我们去做亲水活动,到边上一条小河里趟水玩;河底满是鹅卵石,那水清澈见底,被太阳照过,温温的,两条腿一踏进水里就感觉到无数小鱼在亲咬,痒痒的,舒服极了……

大约在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离开了那个大仓库,搬到城壕东边的屋窖。屋窖是这么一个地方:地上挖四方的大坑,上面搭建简易的顶,最下面设置烧火空间,其用途是为红薯催芽。后来屋窖废弃了,一清理,就可以分割出来给两个班级使用。还很不错,冬暖夏凉,只是进门需弯腰下台阶,跟抗美援朝志愿军的坑道差不多。我们就在此开始了新的生活,继续着学业。

夏日的中午,我们去得早,老师就让我们爬到自己的座位上午睡。座位其实就是水泥板,自家带小凳子去。

没多久,屋窖边上开始起房子,那是我们的正规教室。我们都盼着早日进驻。这一天来得比计划的早。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晴空里忽然打雷闪电,随即暴雨如注。低矮的教室一下子昏暗了许多,老师立马停止讲课,要我们呆在各自座位上不动。我们都吓得要命。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屋顶开始漏雨,“嘭”的一声掉下来一块泥巴。再不能等了。说时迟那时快,老师赶紧组织我们转移,我们惊恐地钻出屋窖,冲入滂沱大雨中,拼命地跑向对面的新教室。当大家都安全后,没多久只听得“轰隆”一声响,我们都知道我们的教室不存在了……

新教室很高很大,没有吊顶,抬头看见梁和椽子。记得班主任说:“你们要好好读书,将来做建设国家的栋梁,就跟我们教室里的梁和椽子一样,能吃住劲!”然而,冬天屋里很冷,在教室的后面用砖垒起一个火炉,但是房子大,只有教室后面的大个子同学享受到了,他们能够顺手烤火,而且脚一伸也不冷。我们前头的同学,其实是大多数同学,都依然很冷,那时吃得也不好,没有高热量食物。到了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善良的老师就暂停上课,大家一起起立跺脚,霎那间“咚咚咚”声大作。

后来开始上早自习了,教室里没有电,我们都从家里带煤油灯来,少数有钱的同学家使的是蜡烛。小小的煤油灯用墨水瓶加一个带灯芯的灯脐做成。整个教室里,每个座位上都燃着红黄的灯苗,照着一张张稚嫩瘦弱的脸庞,我们的明天和未来在哪里?谁都不知道,但我们的心中都播下了一颗希望的种子。时间一久,整个屋子都是煤油味道,我们就在这远无电灯明亮但还算温馨的灯光下,大声地朗读。

在学校的边上,仍然是那条城壕,清清的河水打大队部那边过来向东流去。夏天的时候,我们口渴极了,就站到河中央,双手分开水,口里念叨:“不干不净,喝了没病”,接着迅速捧起一把水喝进肚皮。水上浮着一种细长腿的小虫,忽左忽右动得很快,都叫它“帮帮游”;在河两边长满了像柳枝一样的植物,撇一枝用嘴一咬,有点辣,这叫作“辣辣鼻”。

秋天,学校组织我们去帮社员收玉米。在二道河附近的地里,有人发现一种小果子,说能吃。我跟李新建、张运平仨人敢为人先,大胆尝试;一试可不结局,俺仨头晕眼花,浑身发冷,上不成课了。后来听说那叫“闹狗蛋”,有毒;得亏命大呀,熬过去了,不然今个儿都不能搁这喷小学的事了。那时这好像也不算个事,要是今天,非找组织论个长短赔千儿八百不可。

在南街小学的东北方向不远处是东街小学,也是新盖的。我们学校有几个高年纪同学很不把东街小学放眼里,时常起冲突,先是骂战,后有点到为止的肢体接触。其实,我也一直觉着我们小学最好最牛逼。至今,我真的不知道北街跟西街小学搁哪儿。莫见怪哟!

有年春天,学校突发灵感组织学生娃儿们出去春游。我们一班一班排着队,出校园,往西南走,跨过汝河大桥,往东南走,路过城东煤矿(注:家父正在此矿当书记),一直走到云梦山脚下。一提这山名就感觉有仙气。但见这山巍然屹立,高于一般,似有云雾缭绕四周,满山是深灰色,多石少树……。在湖北也有云梦,且号称大泽云梦,发现了秦简。我们在山下集合,老师说了规矩,然后一声令下,我们开始爬山。由于在老家小店北沟有过实践经历,加上体小精悍,所以我勇往上冲,最早平安爬到了山顶;山上没有庙,也没有老和尚。那是我唯一一次小学春游的经历。

那时,南关城壕桥边有一个废品回收站,我们叫收购部。想弄点儿零花钱就往那儿跑。每天打扫教室的时候,我们从土窝里把废纸扒捡出来,积攒多了就弄到收购部换成钱作班费。收购部靠城壕边上,有一颗老榆树,很高,在长出榆钱的时候,我会在放学后一个人爬到树上,挑最好的一串,左手握住,右手一捋,塞到嘴里,用力一嚼,甜甜的,多汁,美味。

大概读到四五年级,总是没有课本。于是,老师就给我们就讲故事,其中有禇喜安老师讲了不少寓言和成语故事,譬如自相矛盾、围魏救赵、叶公好龙等等。

每年清明,学校就组织全校师生去万果山的烈士陵园扫墓。那时节,天往往还很冷,河里的冰未全化。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沿着城壕边上的路往北走。两个高个子的同学一起高擎着花圈,走在队伍的最前头。我们的表情是庄严肃穆的,充满着对革命先烈的敬仰;也暗暗发誓要当英雄,走好自己的路……

穿过四十年的风雨沧桑,今天,我的小学之原貌都已不复存在。小学虽不是高级学堂、大学象牙塔,但它是人生更远大学业的起点、开拓事业的基础。南街大队部、屋窖、砖瓦房,是我心中永远的圣地。

(马建国2017.1.15)

           

相关文章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我的小学(发表于《武汉作家》2017第一期)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yxjwrx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