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有点笨拙而又异常坚韧的身影，像是一道惊心动魄的闪电，在心空劈下，留下一道乌泱泱的焦迹。
今早上班路上，又看到那个老大爷，他放下货篮，蹲在超市门口的角落，躲避大雨。莲蓬被扎成小把，放在竹筐里。我想买一把，还记得上次莲子吃到嘴里的脆甜，又想起照顾一下他的生意，我开了口：“大爷莲蓬多少钱？”
抬起头，一张蜡黄的脸，他站起身，比我低了半个头。“10块”比预想的高，之前买的是5块3个，多买点也行。“能扫码吗？”大爷摇摇头，好像在说要现钱，我本想作罢。
他比划着让我去那边的包子铺，说买一个包子。我以为他是要我用包子换莲蓬，就去包子店，要了一个红豆包、一个花卷、两个馒头。由于没戴眼镜看不清价钱，听得店主说5块，我赶紧扫码付款后返回小摊，把包子递给大爷。大爷却摆摆手说只要一个，他拿起一把莲蓬刚要递给我，却又说还要给钱。我急着上班，就把包子一股脑儿放在筐里，也摆摆手说不要了，就匆忙离开了。
走在路上，心里有点异样，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不知道错过了什么，但确信错过了一些东西。
又是清晨，照例去一家包子铺买早餐。店铺很小，只有30平米的样子，两个青年人在后面忙着搬运架子，一个50来岁的中年人在前台拿包子。在周遭匆忙的脚步中，他的动作却像慢镜头一样令人着急。
“你要什么？”“一个菜包，一个鸡蛋，一杯豆浆”他先是转过身，将蒸笼搬下，再扯下一个塑料袋，捻开后装出包子，再放在台面上，再扯一个袋子再装鸡蛋。我举着二维码，心里默数秒数，恨不得赶紧给他拧紧发条。
“包子、鸡蛋、豆浆，5块。”他终于拿起了扫码器，按下了5键和确认键，我赶紧将手机迎上去。扫码器的屏幕是向上的，原本顾客将手机屏幕向下，一靠即可付款。他非要先将机器向下压，再将手腕顺时针旋转180度，像举起展品一样四四方方地对着我。一整套流程下来，我飞也似的逃开，生怕这种迟缓病下一秒就会像蚂蝗一样粘住我，什么时候吸干我的时间。
终于有一天早上，我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建议他在墙上贴一个二维码，既方便顾客扫描，他的效率也会高一些，还更省力。结果他呵呵一笑，回答说：“有的顾客没扫码就走了，我在前面忙时也不一定顾得过来，还是一个个扫保险一些。”
一时间，我有些默然，说不出哪里有些别扭。我不知道他错过了什么，但能确信一些东西已然错过。
也许，面对那些渐渐被时代淘汰的老一代，我们忙着去工作，既没时间细听他们的话，也没真心地揣摩他们的需要，凭着各自的意会，为他们提供自以为的帮助。冷脸的回拒，不代表他们不懂得珍惜与感恩，因为好意，从来不是自说自话。而在时代的洪流面前，一艘斑驳的小船也不一定会立即沉没，因为在夹缝中谋生，相信自己总比轻信他人更有安全感。经营者深谙的求生之道，原本不需要被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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