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我是没有见到过的,只见过一张照片。一张,完全没有笑容,苦巴巴的脸。许多年前了。
其实,她老人家离世时,我已当了妈妈,孩子也有十二三岁了。之所以一直未见过面,并不是空间距离大得无法见,而其实是母亲一直阻止我去见,我们。当我提出去老家看看时,母亲总是千方百计地述说如何如何地不现实,各种理由。仿佛贵阳与山东相隔的不仅仅是上千公里的山与水,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时的自己,习惯于顺从。便也觉得没有去的必要了。现在想来,其实是母亲怕我们的去,给老家的人添麻烦,所以才阻扰。因为,在母亲眼中,我们太不能干,除了给人添麻烦,别无是处。
前几天,在母亲家里煮饺子。母亲又开始絮絮叨叨,水开后,要怎么怎么……我心里一下子觉得不知道该如何煮了。要推翻我几十年来形成的认知,完全地按照母亲的方法来行事。这让我手足无措地同时,对于自己瞬间的褪化感到愤怒。于是,对母亲说,你觉得我这几十年来都是吃生饺子生活的吗?
在母亲的认知中,我们不能干,姥姥不能干。所以,当她回到老家时,便不停地指责姥姥这也不对那也不对(听父亲说的)。于是,姥姥在她面前便不知所措了。
据说,姥姥从不会俩人筛谷子或麦子。因为那需要配合着来。尤其是与姥爷一起干活时,更不会了。当母亲告诉我这件事时,我心里明白,其实不是不会,而是害怕被指责,所以瞬间褪化。
由此回想我自己,我也从来害怕与别人合作着干活。甚至是,害怕在别人(主要是家人)眼皮下干活。尤其是在厨房里。一旦我在厨房里忙活时,如果边上有人,我立马全身不舒服。每一根毫毛都立了起来,随时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指责、指导、安排……
这当然是从小被指责的阴影一直不散的缘故。
现在母亲已不敢大声大气地指责,但是依然继续指导安排,任何细微的过程,都必须一丝不差地按照她的行事方法执行,否则,她便开始念叨,并说我们做的菜她吃了胃痛,不舒服。这样的结果,便是只要在她面前,我就会自动失去了做饭的功能。
昨天与小哥在家里擀面条。这是我们俩经常性的活动。往往是我和面,然后他负责擀。昨天我们还加了一项,包馄饨。于是,他去擀面条时,我便开始剁肉馅。我们俩默契地各自做着自己的活,偶尔抬头相视一笑。瞬间觉得好幸福。
在那个父母包办的婚姻里,作为童养媳身份进入老解家里的姥姥,太明白,只有小心、顺从、不出大气,才是安全的。所以,姥姥与姥爷虽生活了一辈子,但是,姥姥一直小心翼翼怕极了姥爷。我甚至认为用亲密关系这个词,来表述姥姥与姥爷的关系,都太奢侈了。
这样的原生家庭里出来的母亲,一辈子想要为自己的母亲出气,用于反抗姥爷以及姥爷父母的权威,却不得法,同时,完全地牺牲掉自己的生活。
可怜父亲用了一生想要一份亲密关系,却至自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母亲才渐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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