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四）

报名地点在学校食堂的门口，就一排队伍，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朱升和父亲站在队伍中缓慢向前移动着步子，队伍比较平静，没有拥挤和吵闹，有像朱升这样是父子一起过来的，也有的就是一位家长，大家的表情都比较沉重，像上坟，只是带着的都是人民币而不是冥币。

站在朱升父子前面的也是一对父子，男孩好似拉着父亲的手臂不想让父亲继续往前，声音有些沙哑哀求，

“我想到表哥工地上挣钱”

男孩的父亲没有像朱升父亲那天一样火冒三丈，甩个耳光，认真的看着儿子，

“挣钱的事还轮不到你”

“可那是你卖血换来的钱”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男孩的父亲给男孩擦拭着双眼，轻轻的笑着，

“隔壁小亮差30几分都能上，你才差3分为什么不上”，

“父亲这辈子是比不上小亮他爸了，但我不希望我的儿子也比不了他的儿子”。

朱升听到卖血的时候，就已经呆住了，本来还热的不行的身体，好似被推进了冰库，寒冷刺骨，他第一次听说卖血可以换钱，自己还缺的那3000元父亲是不是也是用卖血换来的。

他抬头看了看父亲，父亲应该也听到前面父子的对话了，不过父亲就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一样，只是时不时侧着身子伸长了脖子，看看前面缓慢前进的队伍，也许这对父亲来说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只是一件平常的小事罢了，只是朱升不知道而已。

排了将近一小时的队才到了朱升，朱升一直在想父亲的那3000元是怎么来的，直到父亲喊他拿钱的时候，才从神游中醒了过来，一抬头，正好看见了报名处工作人员后面站着两名手持钢枪，头戴钢盔的武装人员，旁边还停着一辆面包车，上面四个醒目大字“武装押运”，朱升立马情绪沸腾，如铁浆浇身，刚从冰库中出来，又似上了热血沸腾的战场，恨不得立马上去跟那两名武装人员干一仗，然后抢过他们手中的钢枪，把押运车打成马蜂窝。

回去的路上父亲的自行车比来时蹬的要快，也许儿子人生第一件大事完成了，心里舒畅了些。

朱升的手一直抓着后座紧紧的，他的心情并没有好多少，对他而言上和不上还是一样。

快到家的时候，朱升还是没有忍住，把一路上压在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爸，你那3000是哪来的”

“朋友借的呀”

“不是卖血的吗”

父亲在家房后停下了车，朱升也下了车，不敢抬头看父亲，父亲好几天没有笑容的脸上笑了笑，

“放心吧，父亲还是有些老脸的，不至于卖血”

朱升心中的大石头这才终于落下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