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的气息,是流着热汗的男人们拉着的黄包车,是穿着考究的贵妇们旗袍上的纹路,是路边叫卖着的排着长队购买的烧饼,是哭啼的婴孩手中摇摆的拨浪鼓,是口口声声的“侬家好哇!”......
穆灵直立在穆府大门前,肆意呼吸着,属于家、属于家人的气息。
一路攒着她手的宋兰亭催促:“灵儿,快进来。我们的荷花可是又开了一轮好样子呢!”
宋兰亭拉着穆灵到了别院,穆连心和段冯祺就留在了正厅,而穆山,看着远去的母女俩的背影,回想着女儿陌生的眼神和完全不靠近的举动,停住了脚步。
穆山的无奈与失落写在脸上,在正厅指挥琴嫂做饭的毛冰梅看见,忙凑过来:“哟,老爷,那就是个养不熟的兔崽子!您可别为这事生气!不值当!我们连城最近可是又谈下一笔大生意呐!这孩子还闷着不让我跟你说,他......."
“娘!好了,你去厨房看看吧,琴嫂那里需要你看着。”穆连城依然看不惯他娘喜欢从中挑拨的样子,但也无能为力,这几年他一直帮着穆山做事,算是慢慢接手了家里的生意。虽说没有做出令人惊叹的大作为,但,兢兢业业还是有的,也谈下来几笔大单子,固定的老客户也一直维系着。在这荒乱的年代已属不易。
再次看见穆灵,心还是会痛,只是,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悸动。现在,心里是钝钝地疼,再也没有曾经的欢悦。他已经明白,什么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妹,什么是真正令人心生幸福的爱情,什么,又是不能逾越的道德底线。
别院的荷花,仿佛一齐迎着它们的小主人归来,欢悦地全部盛开。
池里,宋兰亭为了迎接宝贝女儿归国,还特意新购买了十几尾名贵的锦鲤。大红色的身子,在水里自由来去,摇头摆尾地,很是喜庆。
“妈,我在外面这几年,你写信道好不道坏,只捡好的说,如今我回来,才知国内情况如此动荡。还有那毛冰梅,一样的刻薄尖酸。你与父亲,也,还是那副样子,甚至,更是疏远和针锋相对。还有扬霍,如今竟是与我们,与我们可说敌对的一方。妈,这些你都不告诉我,你怎可瞒得如此之好?这些我都要学会去承担呀!我长大了,妈,我现在已经二十岁了,我是个大人了,你不必再事事为我遮风挡雨了,我必须学会独立,学会面对现实残酷的一面。无论好与坏,我都要学会自己面对与承担。”
穆灵如洋娃娃般闪亮的眼睛耀出光芒,那是坚定而勇敢的光芒,是足以震撼人心的。同样,震撼了宋兰亭的心。
宋兰亭从内心感到欣慰和从未有过的骄傲,她露出自信的微笑,缓缓说:“知道,妈知道,妈就知道!灵儿不愧是我的女儿!不愧是你外公,不愧是宋家的血脉!好!从今天,从此刻起,你就是一个已然长大的成人了,以后,妈只会引导你,为你铺路,不会再为你包揽了。我的灵儿,我的好灵儿!你长大了!以后,有很多事,要交给你来做,你要记得:第一,你是你外公宋国昌的外孙女。第二,你是一个中国人。记好这两点,时时不可忘,知道吗?”
宋兰亭说着,眼眶微微湿润,双手有些颤抖地有如捧起珍宝般地捧起穆灵的手,紧紧握住。母女俩,此刻的心,是相连的,相通的。通过双手,更是在彼此传递力量和信心,以及,某种心照不宣的信号。
穆连心适时进来,向宋兰亭点头,从一个装饰精致的木盒里掏出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枪,递给穆灵,说:“灵儿,这是妈命令的,给你的归国礼物。收藏好,以后,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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