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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大树下的绝唱

第二十五章 大树下的绝唱

作者: 雅郭 | 来源:发表于2021-01-05 08:55 被阅读0次

            南方的冬天,空气里弥漫着湿冷的味道,虽比不上北方那种剧烈的冰寒,但却有沁入骨髓的透凉。冬令又昼短夜长,晨读就成为对学子意志力的巨大考验。

      张冬生到醴陵县城念书后,经常利用寒假时间继续苦读,哪怕在最冷的冬日早晨,也坚持搓着手呵着热气跑上一圈,然后回到书桌前开启一天的攻读。到了中午或晚上,他才短暂停下脑力劳动,满怀期待着望着窗外。

      这个时候,小雪总会如约出现。她经常拎着张冬生喜欢吃的食物来找他,还带上一些时尚的用品,让他大开眼界。

      有一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张冬生以为这么糟糕的天气,小雪肯定不会来了,谁想到,小雪竟然顶风冒雪,送来了一篮张冬生嗜之如命的红辣椒。

      “凯南哥哥,红红的辣椒代表我的心,希望它能给你御寒和开心!”小雪含情脉脉的望着凯南。

      张冬生望着这篮火红的辣椒,心里也是滚烫滚烫的,一下把小雪搂在怀里:“小姐,你怎么这么温暖,我要像辣椒一样永远给你激情和爽快。”。

      “你真坏,不怕太辣了会烧焦我!”小雪温柔似水。

      “那更好,小姐化成水了我就喝进出,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校花与学霸,美女与野兽,冬风与小雪,就这样紧紧的融合到一起,飘飘荡荡,漫天飞舞,直到天涯海角,美丽时空。

      在湘东中学的岁月里,这样美妙的好时光,时时刻刻占有了凯南和小雪。

      自从有了地主的千金——小雪小姐,张凯南就脱胎换骨成了张冬生。1950年秋天,高中尚未毕业就考上了湖南大学,张冬生就要离开生活20年的家乡,去长沙上大学了。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获悉这一喜讯,小雪姑娘激动地淌下了清莹的泪水,转瞬,又有一丝忧愁上了眉梢。唐代诗人王昌龄《闺怨》中这两句诗真是将女性既望夫乘龙又怕独守空房的幽微心灵写绝了!此时的小雪,虽是革命年代的新女性,但她为张冬生金榜题名高兴又担心相思之苦的心境,和古代妇人的闺怨,情感相通,何其相识乃尔!

      出发之前,小雪连夜为张冬生缝制了一条新围巾,还做了他经常嘴馋的年糕,寓意“年年高兴”吉祥。小雪知道像长沙这样的大城市,消费肯定不低,没有点钱怎么能保证身体的营养和生活?体贴的她毫不犹豫地拿出了攒下的全部私房钱,交到了张冬生手中。张冬生珍重地接过装着一沓钞票的包裹,暂别家人和挂念的人,在小雪姑娘的亲自陪伴下,踏上了求学之路。

      一路上,小雪姑娘帮张冬生提着行李,中间有几段路要翻山越岭,她也坚持同行,一定要把心爱的冬生哥送到火车站。崎岖的乡村小道上,小雪姑娘对张冬生含情脉脉,寄托思念之情并叮咛不已:“冬生哥,你到了大学,可千万别忘了我,要经常跟我写信呀,告诉我省城哪些好玩有趣的新鲜事!我也会努力学习,将来也考上湖南大学,陪你一起!”

      “嗯,小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每周跟你写信,永远爱你。”张冬生一边点头,一边紧握着小雪的手。

      俩人就这样一路走着,说着,仿佛要走到地老天荒一般。忽然来到了一颗大树底下,一群小鸟从大树里飞去,几只乌鸦“呱、呱、呱”的直叫唤,小姐突然紧紧地抱住张冬生:“哥哥,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突然猛跳,我好怕失去你!”

      张冬生突然也有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抱住小雪:“小姐,不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火热的夏风扑面而来,他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浓浓的爱意不断穿越两人的身体,将俩人推向情感的高潮。或许是某种生物密码的感知,他们青春蓬勃的热力一次又一次聚合在一起,感受着来自灵魂的愉悦。秋风猎猎,大树摇曳,乌鸦鼓瑟,而田野稻谷却一片金色。这个世界,此时此刻,只属于伟大的造物主,属于这一对青春的恋人。

      几个小时的跋涉后,两人终于来到了醴陵火车站。这座小小的火车站,承载的是无数人对于外部精彩世界的渴望,也连接着家乡的父老亲朋和爱人,守候游子的归来。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明知此事古难全,却仍有许多人为离别的愁绪黯然销魂,这就是普世情感的永恒价值吧。终于到了离别的时刻,望着小雪将亲手做的围巾和用私房钱买的一套新鞋衣交给自己,望着她亲自把冬生送上火车,望着她即将转身的背影。张冬生这个在粗粝环境里长成的农家少年,心头如排山倒海一般翻腾,与小雪相识相伴的点滴往事似潮汐般涌来、刚才在大树下,在秋风里,在薄暮下,张冬生都想为小雪歌唱,可是,该唱些什么呢?他却一直没有答案。只有到了这临别之际,他才突然明白,自己想唱而没有唱出的那首歌,正是一代大师李叔同的《送别》:“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谣还未默唱完,汽笛已经作响,火车轰鸣前行的那一刻,小雪和张冬生,两人都突然情不自禁大哭起来。

      “哥哥,我在家里好好学习,等着你早点回来。”

      “小姐,等着我,我会很快回来看你的。”

      跟着火车跑了一段路后,小雪小姐终于也停了下来,呆呆地望着远去的火车,仿佛望着张冬生奔向的光明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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