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苦难
“瘟疫，饥饿和战争，它们一直是人类的心头大患” —— 《未来简史》
人类的心头大患，也是我的先辈们的噩梦。
在西北甘肃的庄稼地里，他们勤勤恳恳，辛苦耕作，但是世世代代都在靠天吃饭，对面庄稼歉收，他们无计可施；面对天花，白喉，伤寒等疾病，他们束手无策，只有坐等死神降临。
我的外公出生于五十年代中。在他幼年的时候，乡里遭遇旱灾，他眼睁睁地看着七个兄弟姐妹在一周内相继饿死；后来，他又目睹了自己的小儿子，我妈妈的亲弟弟，被白喉夺走生命。几千年来这样的惨剧延绵不绝，反复上演。 直到最近几十年，科学种植和疫苗被普及，祖辈们才从饥饿和疾病那里夺回自己的命运。
一粒米，一片药，一条命，在今天听来不可思议的事，确实就发生在昨天。很多人熬过了苦难岁月，至今健在。每逢清明节祭祖，他们都会走在最前面，向子孙们讲述这些往事。
上个世纪80年代，我们村通了电，爷爷奶奶一家人围着灯泡高兴地手舞足蹈。之后接连几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年幼的爸爸总是趴在老鼠洞口朝里探。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奶奶在激动之下说，有电灯真好，得把老鼠洞也给照亮了。父亲听了就跑去一看究竟，想看看老鼠洞里长什么样。
家饲养过一头骡子，小时候我经常见爷爷用这头骡子拉车，犁地。后来大伯讲述了它的来历，我才知道原来它是家里的功臣。许多前，爷爷买回来一匹马做苦力，没想到它后来生下了一头骡子。这在那个年代，是绝对的大喜事，相当于今天某家孩子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同时彩票中大奖，是要大摆筵席的。 后来，这骡子不负众望，拉车，犁地，为家里立下了汗马功劳。它呢，也享受了人一样的待遇，全家人都把它当孩子一样稀罕，给它吃的饲料是用水洗过的，赶它拉车也从来不抽打它.........
现在，叔伯们点燃了纸钱，开始正式的仪式。我看着熊熊燃起的火焰，感觉思维穿越了时空， 没有哪一刻能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是整个家族历史的一部分。
苦难中的英雄
世世代代，总有人被苦难湮灭，但是也总有人涌现出来成为英雄。
王氏夫妇，是英雄中的杰出代表。四十年前，他们走出我们村外出打拼，发迹之后，没有有一刻忘记乡里。他们为乡亲们造桥修路，去老乡家嘘寒问暖，排忧解难。这几年随着年岁渐长，老两口越来越留恋故乡的人土，所以每年都会赶回家过年。
最近几年，他们发现老家的年味越来越淡，大家不是喝酒打牌就是蒙头睡觉，很无聊很无趣，于是着手组织一些活动为大家增添过年的气氛，增添过节的乐趣。
去年，他们简单地搭了一个戏台，唱了几出小曲儿，收到了广泛的好评。今年他们再接再厉，添加了扭秧歌，舞龙，舞船，全民卡拉OK等项目。确实有了预期的效果，乡亲们从六七十岁的老人到几岁的小孩，都纷纷加入。很多人，包括我妈妈已经忘记了这些传统社火的表演技艺。王氏夫妇知道之后请来了专业的演员给大家做指导，临近春节半个月，王夫人还亲自上阵，每天带着大家排练。最终，今年的活动得到了更多的的好评。
图1 秧歌
图2 戏曲舞台
我大伯是另一位英雄。
他生于1962年，正是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年代。但是他在苦难中觉悟，奋发图强，通过努力学习上了大学。后来硬生生地凭着一人之力改变了整个家族的命运。在子侄们的成长中他也时时刻刻灌输学习新知，与时俱进的重要性。直到现在，他仍然是我学习的榜样。
苦难最终会淡出记忆，传统也会被新事物取缔，但是英雄的精神会被传承，在此，向他们致以敬意。
文/党聪
2018年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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