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曾经赌博成性,这些恶习婚前她根本不知。下岗以后,一直没有正经职业,偶尔干点零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丈夫第一次彻夜不归时,她非常生气,质问后什么也问不出来,时间长了,他才从邻居嘴里知道他在赌博。
当时仍在新婚的妻子对未来生活还抱着美好的幻想,她和丈夫为此事闹过,但没起什么作用,后来,只要丈夫晚归,妻子就生气了,她不理丈夫,丈夫没有感觉自己做得不对,开始和她冷战。
妻子是传统女性,她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婚,因为是新婚,冷战几天,丈夫也会和她主动和解,妻子上班、做饭、洗洗涮涮,打理着家里的一切,她期待在她的贤惠、通融下,丈夫会慢慢懂事。
后来的几年,非但没有改变,情况越来越糟糕,丈夫开始在外面欠债,家里的钱只要让他知道,都会被偷偷拿走,等回来时就输个精光。
他们冷战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从最初的一周到二十多天再到几个月。
妻子记得每天晚上都是她和孩子在家,丈夫总是赌博到彻夜不归,当时,他们住着小平房,落地红丝绒窗帘被夜风刮到微微飘动,她在给丈夫留着门,从不严实的门缝刮进来的风让家中异常寒冷,她无法锁门,丈夫回来会用脚踹,她怕吓着女儿。
飘飘忽忽的窗帘后面像藏着鬼魅的影子,伸手不见五指的穿外像有异样的声响,她及其害怕,从来也睡不踏实,于是,她落下了失眠的毛病,一次体检后,医生告诫她,已经心肌缺血。
三十岁出头的妻子是女人的最好年华,像初开的花蕾渴望爱情的浇灌,她渴望被陪伴、被呵护、被拥抱,被亲吻,她更渴望鱼水之欢。
一个女人应该拥有的基本需求,在她这里成了奢望,她只能夜夜对着灰白色的顶棚,夜夜独守空房,听着顶棚里窸窸窣窣老鼠的声音,眼睛瞪到大天亮,家里的钱也被丈夫输了又输。
以后的十几年,年年如此,冷战成了家常便饭,多年情爱的缺失,经济的窘迫,妻子的性格越来越暴躁。
她试图与丈夫沟通,可那比登天还难,丈夫还挑剔她性格没有耐心,挂在嘴边的失眠是因为你不困。
妻子想到了离婚,就当时的状况,她只能带着女儿回娘家,以她的经济实力,是买不起房子的。
可是父母一直不赞同她离婚,毕竟女儿还未成年,她想不出其他办法,父母那代人并不能理解她的痛苦,有些事,她也不能讲得太透彻,那样会增加父母的担忧。
暗夜里,她不知哭过多少回,被泪水打湿的枕巾,被冰凉浸透的被窝伴随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
妻子对婚姻彻底失望了,她也越来越不会流泪了,她内心已放弃了那个不争气的丈夫,他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从不过问,也不再生气,她只负责呵护女儿的成长,她想着,等女儿再大些,她一定要离开这个薄情寡义、一无是处、可有可无的丈夫。
机会终于来了,女儿初三那年,她们已住进了新楼房,妻子也有了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虽然收入比较微薄,但是维持温饱没有问题,丈夫此时也有了相对稳定的工作,是她恳求自己娘家亲戚帮的忙,为了女儿能完成学业,她必须这么做。
按说一切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丈夫的性格已经沉积在骨子里,怎么能改得了?虽然赌博稍微有所收敛,但是冷战的常态已经成了无法解开的难题。
丈夫现在的工作是野外作业,由于以前的种种,他们之间,感情淡漠得很,妻子决定当年等他回来就谈谈离婚的事宜。
人算不如天算,老天爷不允许他们离婚。
就在那一年,她的健硕的父亲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发疾病,后来瘫痪了,全失能,全天二十四小时离不开别人的照顾。
她已无暇顾及自己的情感问题,病人、孩子、不成熟的丈夫、更年期的自己,她已焦头烂额,她告诫自己,算了,先将就着过吧。
妻子努力从丈夫身上搜寻微乎其微的闪光点,她知道,他很简单,从不探究深层次的东西,只要每天两火车好话,十八顶高帽,他冷战你满脸堆笑拱着火,也能勉强搭把手。
只能这样,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崩溃,度过眼前的难关。
“尊严是书里的童话,爱情是个狗屁,生活就是一堆垃圾,你把它们看成浪漫的玫瑰,种在满是伤痛的心里。”妻子这样对自己说。
星月无痕,光阴怅然,日子在稀疏和看似平静的时光中过了一年又一年,几年后,端屎倒尿,扶起扶坐,喂水喂饭的日子结束。
父亲去世,女儿也大学毕业,丈夫身上的恶习也改掉很多,收入也比前些年增加了不少,夫妻二人都年近五旬,妻子面临退休,丈夫也患上了糖尿病、心律失常、肩周炎等慢性病。
妻子感觉心力交瘁,一个女人五十岁了,还想怎样?老人养老送终,孩子长大成人,经历了多年的风风雨雨,她已参透人生,只要能将就,她已放弃了离婚的想法。
可改掉的只是坏习惯,人的性格像终身无悔的情人,会一路跟随直到坟墓,她深刻体会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含义。有时还会愈演愈烈,有过之无不及。
故事开头上演的离婚闹剧,就深刻演绎了这一点。
看到亭亭玉立的女儿,她还是强迫自己相信爱情,她希望女儿找到心仪的男朋友,她害怕女儿像她一样,过着惨淡无华的一生。
“你年龄不小了,该考虑谈恋爱的事儿了。”一日,她对女儿说。
“你们把日子过成这样,还劝我谈恋爱,婚姻能给人带来什么?”女儿反驳她。
“好男人还是有的。”她不能让女儿对爱情失去追求。
“如果你们真离婚,我更加不想结婚,我不想向你那样委屈了几十年。”女儿又一次阐明观点。
这婚能离吗?妻子摸着生疼的太阳穴,看着躺在沙发上执拗、冷漠的丈夫,又一次问自己。
生活的沟沟坎坎她已迈过无数次,这次,她依然如故。
没事,天塌不了,妻子闭上眼睛,她好累,她想歇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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