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地方

作者: 苏筱小 | 来源:发表于2022-09-10 18:43 被阅读0次

高考结束后,母亲来学校接我,问我考得如何,我说还行。实际上我知道糟糕透了,考试前几天就开始情绪不稳定,没有食欲。此前回家参加婚礼,吃完饭回学校,丢了四百块和身份证。在宿舍哭,母亲打电话安慰我,说身份证她去派出所帮我补办,后来工作人员写错名字,母亲说错就错了吧,我倒不是觉得错了会有什么影响,只是工作不细致的人需要为此负责。坚持再改。

糟心事不止一件,但是身上只有五十块,我已经不相信自己能够安全地把钱带着,又怕路上丢了,于是就放在枕头底下。第二天醒来,宿舍人说钱被偷了,我一查我的枕头,我的钱也不见了,大家都看着我,眼神里分明说:贼喊抓贼。

我的钱也被偷了,没人会相信的。我平时和同学没有矛盾,就是性格内向,不会社交。原本跟安很要好,她人缘比我好,我跟她不知道何时起,疏远了,我渐渐地来去都一个人,去食堂,去上课,无论去哪里都是一个人,大家好像看出来什么。而我作为当事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午休过后去上课,我看到她们都挤在走廊,看到我走过去一哄而散。我的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我渴望有一个好朋友。不过,我自己没有去说明,当时被孤立之后自己也害怕,无法开口多说一句辩解的话。

如此一来,每个人默认了我是偷窃者,因为原生家庭的关系,我本来就自卑,一点点小事对我来说如天塌一般恐怖。那段时间临近高考,一直影响着我,知道走出校园结束高中学习生涯才觉得如释负重,心里暗喜,再也不需要回到过去了,而今过去也无法忘掉,我书写,因为这样能够成为我告别过去的仪式。越长大越孤单,孤单对我来说,在童年时期就开始了。所以我并不介意成年后的世界,孤独,如今而不孤单。

记得考试的时候手心冒汗,汗水积在手心,两包纸巾都用完了,考场的吊扇老旧,每转动一下就会发出闹人的声音。而它就在我的头顶上,所有的思绪都被搅得一团浆糊。仿佛世界末日,那一天的语文考试特别漫长。一开始背好古诗词到了考场忘得一干二净,那句诗一直卡到最后一分钟,交完卷子,走出考场门口的一瞬间全记起来了。我有心理准备,考不上绝不复读,去打工。后来母亲真的问过我要不要复读。

临走时,一个高个子的男生问我去不去聚会,我说回家。此外没有一个人来叫我。多年后,有人问我,跟那个谁释怀了吗?我说早就忘了,我其实早就忘了具体出于什么原因了。因为没有一个像样的青春而自认为自己没有青春,直接步入青年或者老年阶段。

如今,我偶尔会想,是否因为他?再多想一秒,确定不是,那就不想了,根本就无关紧要了嘛。不使用QQ之后,相当于跟过去的青春挥手告别了吧,反正我的整个青春都只能用郁闷二字来概括。不管是不是因为一个男孩,还是别人的一个举动,一句话,都无所谓了。

成年之后,人必须承认,如果没有朋友,或者朋友越来越少,这都是常态,既然不是无常的事情,我又怎么不可接受?人生无常,人总归要学会坦然以对,不然怎么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人生的无常,如同父亲的突然离世,我八岁时就开始要学习接受了。

毕业之后,即便我自认为我没有青春期,那个时候理解的青春,一定要谈一场恋爱,一定要爬一次墙,一定要去网吧通宵一次,一定敢跟老师口出狂言。这是意识里的一部分,但不会随着意识而付出行动。挺好的,我的叛逆期来得晚,说明我现在正值青春。

如果我能够从新回去一次,我想,我会对独来独往的那个自己说,多好呀,能够不用迁就任何人,不用在意别人,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去扎堆,附和,拿起笔,写日记,埋头读书,这个世界上好书实在太多,即使有三生三世都读不完。不是考试的书,读散文,读诗歌,读小说。总之,要读书,不要沉溺在自己那个狭小的世界里顾影自怜。走路时抬头挺胸,你不是小偷。就算全世界都误会你,你也要坚定内心。

不记得你最喜欢的晚霞和雨了吗?要记得呀。

从小我就喜欢下雨天,下雨天的时候山很美,能看到世界一片绿,清新的绿色。山头灰蒙蒙的,沉寂,安宁。我喜欢这样的世界。

我回家,喜欢站在楼顶,看着山那头的晚霞,我转身,一座大山,我无论转向哪个方向都是山。这是我小时候讨厌的大山,无数次梦里发誓要逃离,永远不会再回去。而今偶尔回去一次,我都要好好地看看。

很小的我,就喜欢水,大雨从来不带伞,跑到雨中去,被母亲骂,阿梅跟我最要好,她本来不敢淋雨,被我带的。我们踩在红土路上,踩出来一双高跟鞋。

刚毕业时,在本市租一个单间,民房。我喜欢楼顶,视野极佳,即便一望过去,屋檐上全是丢的垃圾,那个时候人们都这样懒,楼上的垃圾丢给楼下的,楼下的一层又丢给另一个楼下的,没有人不喜欢图方便,可是这种没有公德心,不爱护环境的做法我很反感,但是抓不到一个现成的你也很难去敲门。

人只能管好自己,自我约束,这是个人有没有自觉心的问题。

休息日的时候,恰逢雨天,整座城市,我住在城中村,不过我的房间在最顶层,只需走几级台阶就到楼顶,楼顶的红砖头上已经长了青苔,因为别人不喜欢爬楼,我把爬楼就当作运动,楼顶很难租出去的,所以房东给我比较便宜的租金。

下雨时哪里也不去,就站在门口看雨看屋顶。真的就是站得高看得远。远处灰蒙蒙的一片,雨不大的时候就出去,想象楼顶只属于我个人的。就这样无所事事一下午。

一直看雨雾缭绕。

晚霞,萤火虫,这些都是大自然赐予人类的美好。城市中的人也能够看得到的。因她们一直都在,从未离开过人类,只不过人们的视线从来不是抬头看看。

城市人在日复一日地赶赴职场中忽略了她们,我喜欢把晚霞,雨,萤火虫,一切美好的事物当作女孩,因为我自己也是女生,总以为这样能够直接与之沟通,直接感受彼此。

儿时,在夏日的夜晚遇到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环绕四周。我会与她们对话,把她们当作与我同样的人,像是自己人,作为自己人 不管是开心,烦恼,都能告诉彼此。

搬出来之后我再也没有住过像那个顶楼一样的单间,而我知道不能回去了,只能由记忆牵着我回去看看,夜晚降临的时候,城市中的最高建筑LED滚动变换语言与色彩,我知道,此时那里某个闹场夜夜笙歌。固然霓虹灯并不丑,却并不属于大自然的。

也许有一天,我离开这里,我肯定会离开这里,去距离大自然更近的地方。但愿有一个地方,晴万里晴空都只属于每一个热爱大自然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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