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所在的村庄地处北纬三十度附近,一年四季格外分明,春花秋月、夏阳冬雪,无一不全。
在石头的爷爷辈迁来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原始深林。爸爸辈既是见证者也是参与者。到石头这代,村庄已初具规模。
人们凭着古老的农林渔猎等技能,辛勤劳动,互助协作,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天吃饭,日子清贫而快乐。
妹妹的到来,石头仿佛睁开了第三只眼,前两只眼继续泡在得天独厚的自然风光之中,第三只眼自动观察人事,他眼里的活计与时日一起增多。
四岁之前,他已经是个当哥哥的老手,妹妹整天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甩都甩不掉。四岁后,弟弟降临,他应对起来得心应手。
每逢弟弟哭闹,只要他张嘴唤上几声,伸手抱上一抱,弟弟立即变得安静乖巧,仅凭这一点,他在家中的地位就牢不可破,爸爸总是夸他,妈妈最偏爱他。
弟弟降生后不久,妈妈响应号召做了结扎手术,获得的奖励是拇指大小的一截人参。
当炉子上咕咕嘟嘟冒泡的搪瓷杯被妈妈端下来,第一次揭盖之后,石头眼看着妈妈将大部分深红色的汁水倒进一个小碗,小心地吹了又吹,然后送到他手里。
妈妈说:“快趁热喝下去。”石头有些迟疑,却经不住爱与信任的召唤,也无法抗拒对他的褒奖,他仰头喝了,完了舔舔嘴说:“真好喝。”
爸爸负责生产队的事,还负责大队的农场。农场在屋后的高山顶上,高山顶上只有密林般的果园和几间屋子。
爸爸得对他有多信任和放心,才让他独自在农场的一间屋子里照顾了妹妹、弟弟一夜,那年他才七岁。
那一夜,深邃的夜空,黑暗的深山老林变着法子窥视他的灵魂,扰乱他的心灵,仿佛只是想熟悉他,与他来一次彻夜长谈。
他小心翼翼地与强大的对手周旋,有几回诡异的叫声就响在窗前,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仍然故做镇定说那是天上的流星降落人间的呻吟。
当妹妹、弟弟沉沉睡去,他与黑暗继续对峙,他看见黑暗举起红的黄的绿的火把,他听到许多从未听过的声音,他清晣地感觉到自己的漂浮,他漂浮到天亮。
当爸爸亲切的召唤声响起,他才松下一口气,如同搁下一付重担。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幸亏有间房子,躲在屋里,但仍然不保险,还是家里安全。”然后他才宽慰自己:“总算有惊无险,还……”也仿佛是在宽恕他的爸爸。
他联想到另一件事,数月前,他瞅了个空一个人晃荡到屋东头的一条山脊上,碰见一只精壮的“狗”。在他眼里,所有的狗都是人类的伙伴,他高兴地跑过去摸它,它怪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正欲去抱它的时候,身后响起一声暴喝,他一回头,是憨子他爸,他再回头,它不见了。后来,湾子里都知道他摸了狼。
懵懂之中,他意识到了爱与信任暗藏着危险,又一颗种子拱破了他的心房,生长起来。
不久后,又发生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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