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人不为己>
关子宁回到别墅里，做了个小测试。
他上楼让廖小泉在走廊上隔着门喊话，叫所有学生下楼，帮邢燕做午饭。廖小泉喊话后，没过多久，所有人都听到推门走出来。
由此关子宁知道二楼隔音真的不是很好，于是对大家说：
“女生到厨房跟邢大姐做饭，摆桌。男生拿工具打扫客厅，家具的位置摆放，要跟昨天你们最后离开时的位置一样。你们还记得吧？”
“记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但刘京和温跃点点头，表示记得。
其他人没反对，默默去做事，连一向跟关子宁作对的赵月玲也没有顶牛。
关子宁和廖小泉下楼，问道：“你午饭怎么解决？要不跟我们一块吃吧！”
廖小泉说：“我中午带饭了，在所儿里吃。而且现在所儿里的人应该都回来了吧。我还有溜狗的任务呢！”
关子宁一想，不能耽误人家吃饭、溜狗，就让廖小泉先回。
下午人多、事多，有的忙、有的学呢！
廖小泉高高兴兴走了。
所有人一起做饭，邢燕分配工作，大家默默干活，切菜的，炒菜的，收适桌子，摆碗的，中午饭很快就做好了，所有人坐上桌开始吃，吃得都不快，关子宁和石青也受到邀请，在另一桌用餐。
关子宁咬了一口排骨，酥脆可口，酱汁浓郁：“嗯……邢大姐，这个排骨酱料味很地道，骨头都能嚼碎吃下去，你祖上不会当过御厨吧?”
“哎呀那里，这叫熟能生巧，你喜欢就多吃，不够祸里还有呢！”有人夸自己做的东西好吃，邢燕十分满足。
“邢大姐，厨房里能摆植物吗？我以前也在厨房放过吊兰和绿萝，但很快就都枯死了。”关子宁状似无意的向管理厨房的邢燕请教。
邢燕为人直爽，回复道：“你那是观赏植物，在厨房摆着也是为了好看、净化空气的吧？我这可不一样！这是大师指点专门定风水的，你瞧，”邢燕用手中的筷子一指窗户，“咱们厨房位于西方，与夕阳相对，有不景气之意，所以我们村的风水师傅说在窗边摆艳丽璀璨的花挡住恶气，可以吸纳财运。这是一盆橙色君子兰，那是虹之玉、蓝石莲，正好放向南的窗台上，开开窗户就可以晒到阳光，厨房里不缺水温度也高，春秋两季都好看。”邢燕说着说着话题就跑偏了。
温跃一点一点戳米饭，没专心在吃饭。
马晓赞左顾右盼问道：“那个民警小哥呢？从刚才就一直没见着。”
关子宁回答：“他要回派出所溜狗。”
马晓赞急急地追问：“还回来吗？他也算小帅啊，身材比例也好，是个潜力股……我还没问手机号呢~”
赵月玲骂她：“花痴！”
杨丹听到马晓赞的话挪开椅子，一下距离她三尺远。
贾丽云没说话，只是翻了个白眼。
赵月玲还想再骂几句，被刘京在桌下踢了脚。
“都想什么呢？我是在推销业务！”马晓赞脸红着为自己解释一句，似乎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了。
邢燕吃的最快，见气氛冷了，她也不好多待，就自己找了个差事，装上盒饭给看守人送去。
趁着大家都在场，关子宁问道：
“厨房少了一个玻璃杯，你们谁见了？”
没有一个人知道，都摇头。
马晓赞还说，“大叔，你是北方人吗？你手机号是多少？我如果遇到案情相关的问题怎么联系你啊？
关子宁怕小姑娘问起来没完，就敷衍地回道：“法律相关的你可以咨询律师，案情相关的可以告诉老师或校长，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或骚扰，直接打110！”
马晓赞还想再说话，被关子宁以‘食不言’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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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子宁吃完饭说：“我有些疑问想跟大家核实一下，都到客厅来。”说完直接进客厅，坐在王军阳死去的沙发上消食儿。
石青已经从耿晏辉那里，拿回放大家手机的盒子，撂在一边。
照相机也还给了温跃。
温跃没说话，坐在冯英死去的沙发上，翻看拍摄记录，见到冯英的影像呈现出来，一个大男人居然忍不住落泪。
刘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要洗的碗筷堆在水池里，这种时候谁也没心情管它们了。
关子宁低头注意到赵月玲她脚上穿着的，居然是拖鞋，再看其他同学衣鞋整齐，行动拘谨。他向独坐在厨房门口的赵月玲说：“麻烦你，给我倒一杯水好吗？”
赵月玲沉默片刻，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出言反驳，真的起身拿杯子倒了暖壶的水，递给关子宁。
关子宁谢过后，拿出一个小瓶药，就着水吃下几颗药丸一样的东西，见所有学生都在看他，他问道：
“补充维生素……你们也来点吗？”
大家围坐在客厅中，不知所措都没吱声。
将水杯还给赵月玲，关子宁咳嗽一声，吸引大家注意。
石青站在别墅门口方向，将手机摄像功能打开，放在一侧的置物架上。姿态看似随意，实则正在密切监视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各位一定非常想知道昨夜在这个客厅里，发生了什么？我来告诉你们，我所查到的真相……”关子宁开始讲解他对案情的分析。
“昨天晚上你们的同学，冯英和王军阳被人杀死了，正像某人想的一样，凶手有两个人。
晚十点多，大家玩的累了，客厅里乱七八糟，可没人想整理，都离开了。
只有一个人留下来，把客厅的垃圾都收了，茶几也擦干净，杯子都洗了……
那人是冯英。
她虽然跟大家都不熟，没必要这样做，但她良好的教养和行为习惯，趋使她这样去做。
其实做这些事情，花不了多长时间。
做完后上楼休息，因为神经衰弱她有口服安眠药的习惯。
‘佐匹克隆’这种用药后1.5至2小时后可达血药浓度峰值，而冯英长期服用药物，身体已经有抗药性了，一个小时后她仍然睡不着。
于是她下楼，来到厨房想热杯牛奶喝，而她当时还不知道，有人在这个客厅里停留好一会儿了……
冯英在厨房的时候，王军阳也进了厨房，他们相互打招呼，说了几句，王军阳趁冯英不注意，把一种迷药投在那杯热牛奶里了，药很快就化开了，不知情的冯英就这样喝完了一整杯牛奶。
迷药起作用的时间，与药量的大小和人身体的体质有关。晕迷的时间也不一样。不同体质的人对迷药的反应快慢、反应强度也不同。冯英是敏感性体质，喝下牛奶很快就被迷倒了。”
大学生们就这么静静地听他讲出如此离奇情景，女生们脸色个个都不好了，连性格跳脱的马晓赞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期待这场推理秀了。男生们也想到了什么，温跃攥紧了拳头。
“王军阳将她放在那张沙发上……这时候突然出现了另一个人，与王军阳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王军阳毫无防备，被勒死这里。”
关子宁摊开手，示意他现在所坐的位置。
贾丽云断定地说：“王军阳很高大啊，能把他勒死的，那肯定是男人。”
关子宁看着众人的眼睛摇摇头，笑着说：
“物理学杠杆原理！像人生一样，去找一个支点。
无论你是才高八斗，还是目不识丁；无论你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如果没有找到自己的人生支点，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
关子宁手指着两米外墙上的液晶屏幕：
“凶器是电源线，就地取材而且距离如此之近，这说明凶手并非是计划杀人，而是临时起意。
别墅的看守耿晏辉说过，除了王军阳，你们其他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别墅里有什么摆设？什么适合当凶器？你们肯定不能事先预测吧？”
关子宁继续推演手法：“这张是欧式沙发，硬木材质，靠背很高，而且有镂空的雕花当装饰。
凶手让王军阳坐下，然后走到他的身后，将线穿过雕花隔着沙发趁他不备将电源线绕在他脖颈上，以沙发为支点，线尾瑞两侧向下用力压……”
大家想像这个情节，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候的王军阳想站起来都不行，凶手用身体的力量越向下压，套在王军阳脖子上的线就收的越紧……所以凶手也可以是女生，而且必须是王军阳很熟悉、毫无防备的人……”
这时所有人惊疑地扭头，目光看向杨丹。
杨丹猛一下惊醒，发现大家都在看她。
她摇着头满脸通红，无辜地说：
“我吗？不，不是我！”
她急于辨白站起身来，赵月玲按住她，将她压回座位上。
“不是说你！你急什么？”赵月玲冲她喊，“这只能说明凶手不限于男人，并非指代特定的人。我们每个人都有嫌疑，关sir请你不要误导我们。”
“的确，这个法子太简单谁都能用。
凶手躲在椅背后，王军阳无论怎么挣扎也接触不到“他”，动作非常大，力量强到甚至踢移面前的茶几，踢掉一只鞋……而冯英因为先前服用的安眠药和牛奶里的迷药双重作用，当时处于深度晕迷中，茶几撞在她的膝盖上，也没有丝毫反应。
时间很短，但对王军阳来说度秒如年，大脑严重缺氧……很快就窒息而死了。”
他停顿下来，让大家有时间细细体会。
“那冯英呢？凶手为什么杀了冯英，她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要她的命？冯英是无辜的！”
温跃很激动，知道王军阳可能是杨丹杀的，就联想到冯英的死。他大喊质问，凶狠地瞪着杨丹。
杨丹矢口否认，摇头晃手急于辩解，急得哭了起来……那副被冤枉的态度不像是造假。
有学生就疑惑了，看向关子宁：
“我之所以，认同了某位同学的观点，正是因为凶手的一番设计，应该是在冯英活着的情况下，才能成立的。
那勒死王军阳的凶器握在冯英手上，打的就是让她受过的主意！
等冯英自然醒来发现尸体，凶案现场唯一的活人，手持凶器，这肯定是第一嫌犯！没有不在现场证明，有理说不清时才会达到混淆视听的效果！
不管调查进行如何冯英肯定会被带走征询……巧合的是，第一发现者还是喜欢着冯英的温跃！事件有很大几率多一重困难，他很可能会包庇冯英，甚至会破坏现场，真凶就更容易脱罪了。”
关子宁看着杨丹的眼睛，杨丹脸色苍白，眼神闪烁似乎还在想如何解释，“……你说的这样都是猜测，有什么证据证明？”
关子宁没回答她的问题，把她凉在一旁，继续道：“奇怪的是，茶几底下发现了一个有些许裂痕，冯英用过的玻璃杯。”
马晓赞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刘京说：“当然不对，茶几移动过，如果杯子之前就放在上面一定会重心不稳倒落摔在地上，甚至会摔碎！可现在它被发现时，只是在茶几下面，这说明……这说明……”
关子宁接道：“很简单，刘京你的眼镜上为什么有裂痕?”
“呃……这是……”刘京不好意思说。
“我打的！”赵月玲不悦的答道。
关子宁笑道：“这说明凶手行凶时，杯子不在桌上。正确顺序是凶手杀人后，从厨房里把冯英用过的杯子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是想让人觉得王军阳被杀害时，冯英还活着好好的，甚至是暗示查案的人，冯英就是凶手！”
温跃脑子有点乱：“可冯英最后也死了啊……”
“杨丹并没有杀冯英！”关子宁这时反而站在杨丹这边为她说话。
“邢大姐说过厨房少了两个玻璃怀，一个就是冯英用过的，现在成了证物，还有一个呢？你们谁见到了？”
众人疑惑道，这时候找什么杯子？纷纷思索后摇头表示不知。
“杯子不见的原因是，凶手拿走藏起来了。使用过的玻璃杯其实不用藏……洗干净放回原处，就没人会知道。
但杯子现在少一个，凶手没有放回去，那么显然它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了……因为它摔碎了。
这个位置的地毯是湿的……证明曾有大量的液体潵落……”
在坐的大学生隐隐有些急躁，只有杨丹垂着头，没有任何表示。
“临时起意的杀人，凶手全凭一鼓气，除非她有天生超常的执行力，否则一定会有所疏漏。王军阳和杨丹在客厅吵架时，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着着杨丹，从液晶显示器上把电源线扯下来，而无动于衷吧？
我想，杨丹是找了一个借口，让王军阳从厨房倒杯水来，毕竟别墅里一台饮水机也没有……”关子宁一指厨房。
杨丹牙关紧咬，双拳紧握，同在场其他人一起将视线转到厨房。
“趁着王军阳去厨房的时候，你把电源线拔下来。王军阳拿了杯水过来，你没喝放在茶几上，与他说话的同时让他坐在这里……”
关子宁拍拍沙发扶手。
“挣扎的动作太激烈，踹到茶几，杯子自然从桌上震落，摔在地毯上……碎了！”
马晓赞：“哦，我知道了，那上面有她的指纹，碎玻璃最不好处理了……所以现在只要搜查整个别墅，找到就是证据了。”
贾丽云：“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屋子这么大，能藏东西的地方可多了，再说，她又不傻，一定早就砸成小碎块处理掉了。”
温跃：“那岂不是没有证据了？”
刘京：“根本没必要，玻璃这种物质，只要用水冲洗后，指纹就很难再被提取出来了。她没必要藏起来。”
关子宁又说道：“有必要，一定是有必要的，我刚才说过，她想把杀王军阳的罪嫁祸给冯英，想让人觉得现场只有王、冯两个人，而破碎玻璃杯会让人觉得当时现场还有第三个人！”
贾丽云：“不会啊，冯英用一只杯子，王军阳用一只杯子，这不奇怪，为什么让人觉得有第三个人？”
关子宁：“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王军阳此次来别墅的真正目的！”
杨丹强作镇定道：“不是来游玩的吗？除此之外还是什么？”
关子宁对她的话，没有质疑而是否认：
“不是，他口袋里装着一个卷尺！
你说过，他来过别墅。看守人也说过，一位教授带他来过。
而且别墅的实验室有批很贵重的实验器械，实验室是密码锁，只有教授、助理和校长知道密码，你们说王军阳知道密码吗？”
赵月玲说出了定论：
“他是来偷实验器械的！别墅马上就要改建，进口的实验器械马上就会记录拆卸，他再不行动，就没机会了。所以他带着卷尺，想丈量器械尺寸。可是，他如果知道开锁的密码，就也应该知道实验室安有监控。进入实验室别墅看守耿大伯马上就会知道。”
杨丹打断了她的话：“等等，王家是申沪的富商，几十亿的身家，军阳不缺钱，他为什么要偷窃？没有理由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关子宁：“那只能说明，你不了解他这个人。你也曾说过，家里有钱，不代表他本身也有钱。在一个人没有工作、没有存款的时候，父母或亲友给予的成了唯一且正当的资金来源，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家庭纠纷，说白了就是金钱纠纷。家里谁掌管金钱谁就是当家作主的人。在座的，你们都是大学生，谁现在就有‘财务自由’‘经济独立’这个概念？”
这番话让在场的人都很有触动，赵月玲表情上很高傲，看来她有自己的经济来源；贾丽云在外打工，跟家里断了联系，生活全靠自己挣；马晓赞经营自己的淘宝店，有收入自然也不用管家里要钱；刘京的哥哥生怕堂弟拘束总是给他很多零花，他自己成绩也好有奖学金；温跃想到家里三天两头的摧逼，不听话被指责不孝顺还是小事，不往银行卡里充钱，就是大事了，自己的人生竟然无法自己做主。
杨丹终于慌乱了，颤动的嘴唇毫无血色，此时说什么话都是惨白无力的。我知道王军阳有问题，一直都知道。
她现在才相信：二十出头的年纪是用来脱贫的，不是用来脱单的。
“王军阳的行动计划是这样的：
他找理由带着女朋友和大家到别墅，晚上等你们都玩累了，睡着后，就着手机上的手电筒模黑来到楼下，想试探密码是否正确。密码锁解开了，实验室的门能开了，但他没有进入。他从后门出去到院里抽烟，那里也有监控探头，果然没多久，看守人就找到他了。他在计算看守人的反应时间，知道他要巡视四周不会马上回到监控室……
他原本的想法是趁着看守人不在监控前时，溜进实验室里，查看器材数量和尺寸，计算运输时的车辆大小和数量！
看守人哪怕真的当过兵，有防贼的经验，但也只是一个人！而且他的饮食来源都是由别墅邢大姐做的，趁她不注意，加点料很容易把所有人全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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