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的父亲
——无父何怙
今夜无眠,我来到院子躺在父亲躺过的摇椅上,听狗吠、虫鸣,看漫天的繁星,希望父亲是那颗离我最近的星星,我心疼,希望父亲对我眨眨眼。
父亲活着时我敬他,怕他,有时也惹恼他、急怒他扬起扁担,我知道那是不会落下来的,知道他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便开始思念他,想他。
父亲生于一九四七年,两岁时祖父由于饥荒离他而去,这成了父亲永远的疼,他开始与奶奶相依为命,守着几亩薄田,父亲很小就得扶犁耙地,人还没犁高,经常被倔强的牛拖着在地里飞奔,摔成小泥人。由于奶奶出身地主家庭,旁人也就不敢过来帮忙,有时也会被阶级仇恨一番,将他们的劳动成果化为齑粉!
父亲最大的疼应该是不准地主子弟读书吧,父亲上过两年私塾便被迫退学了。
父亲陪着奶奶最终走过了那段他再也没有提起的岁月,只是他骨子里喜欢了儿子,我不知趣地来到了他面前,父亲尽管不喜欢女儿,可是他农忙之后总把我抗在肩头,教我识字读书,带我礼佛敬祖,供祖先在乡里那是男人的活,女孩得回避的!父亲没有让我回避!
那时,在乡村我们跟外面世界的联系除了书外就是看电影了,只要哪个湾放电影,不管十里八里,父亲总会带上我,让我坐在他的肩头,和电影一起喜怒哀乐!
后来有了我们姊妹三个,贫穷好像总是如影随形。
最茁壮的父亲也是在生产队里,由于父亲力气大不会投机取巧,队长总派给他最苦最累的活,一个人挑一担草头都能气喘吁吁,父亲的肩头总是挑着两担还能健步如飞,可是这便没有给父亲带来额外的收入,工分和挑一担草头的人是一样的,分的粮食也是一样的。吃亏吃苦的父亲没有抱怨,被人肯定是他最大的骄傲!
父亲便经常白天干活晚上去打鱼贴补家用。记得父亲有次打了条几斤的大黑鱼,黑鱼在水盆里活蹦乱跳,我们姊妹三围着水盆直流口水,想象着今日美美的一餐,我们像过节一样兴奋,最后父亲还是把黑鱼卖了换了一些必须的日用品。后来才知道为了抓这条鱼父亲差点被汹涌的河水冲走。
只读了两年私塾的父亲却是方圆十里八乡的名人,人们除了看电影便是听我父亲说书了,一到夏天的傍晚,我们湾最大的稻场便挤满了人,甚至远处也站满了人。父亲吃完饭,匆匆看上《三侠五义》一遍,人们常说人能过目不忘,也许你不信,我却是信的,我父亲便有这本事,他看书从来不看第二遍就能把里面的人物、故事、地点说得一清二楚,讲得绘声绘色!
父亲渐渐地老去,农村却单干了!父亲干农活便有些吃力,而他却不准弟弟犁田耙地,只要弟弟一日不念书,他手中扬起的鞭子便会毫不留情地落下,记得初中预考时,弟弟名落孙山,他便去乞求老师给弟弟一次机会,愤怒的父亲还将水缸砸破了,这在农村可是天大的事,砸水缸那是不过日子了!
最终弟弟以我们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高中,这该是父亲最开心最骄傲最引以为豪的事吧。
体力不支的父亲却总在帮湾上的孤儿寡母犁田耙地堆草头,我们总不大能理解他,累不累啊?父亲却默默地做着好人,他是在想着奶奶和年幼的他吗?
父亲最终病倒了,他便常常一个人坐在院子中发呆!
父亲最后的一天我陪在了父亲身边,这天院子的上空飞来了许多的小鸟,我说:“平时也有这多鸟?”父亲说:“看见你回了。”
我这才明白,其实父亲便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坚强,他也需要子女的陪伴,只是不说。
祝父亲一路走好!天堂没病痛!天堂没孤独!天堂没贫穷!天堂没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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