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之前我是一个很古怪的小孩(还好后来越来越正常)。一方面我外向得惊人,经常走在路上也要拉着同行的路人聊天,分开时拍拍手说再见再找下一个;另一方面我又内向得可怕,不知道怎么和同龄人玩到一起去。同龄的男孩子们嫌我体力不行,根本赶不上他们上天入地的节奏。同龄的女孩子又觉得我过于笨拙,什么沙包跳皮筋翻花绳都是最差的那个,还老是搞不清谁应该被孤立。于是我开始混迹于中老年人之中。到了节假日,小朋友们在外面奔跑,我陪着奶奶打字牌,跟着外公听评书,怡然自得。
忘了怎么认识的老朋友,也忘了他长什么样子,甚至不记得他叫什么。只记得他那时候五十左右,带着大大的黑框眼镜,常年带着一个尖尖的鸭舌帽,站在人群里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因为年龄,我总叫他“老朋友”,他总叫我“小朋友”。每次周末我去他的办公室找他玩的时候,他都在桌旁抄着诗词。纸是那种常用的草稿纸,印着淡蓝色的方格。他总是握着一管小毫,耐心地用漂亮的小楷把诗句写进小小的格子里。写完一本就订上牛皮纸的封面整齐地码在床边。每次我去,他总是会笑眯眯地抽出一本,给我讲解几首。因为老朋友,我知道了什么叫婉约派,什么叫豪放派,也开始感觉到中文之美。很多年以后回头,我才发现这段友谊对我人生的影响之大。
大学离家之后就很少再见到老朋友。每次寒暑假回家问起父母,得到的答案总是老朋友去外地儿女家了。好不容易有一次他在老家,我兴冲冲地跑去他家也没能找到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却不时想起他,也在心里感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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