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巨大的冰雪大巴跟前 ,我和同伴们都惊呆了,它有12个一人般高的大轮胎,像一座带棱带角的金属房子,车体白色的背景上一片红色的枫叶。踏着扶梯登上去的一瞬间,我产生了幻觉,眼前浮现出《流浪地球》中刘启带着韩朵朵偷驾雪地车的场景。
从前窗望出去,由砂岩和石灰岩粗犷的纹理所构成的岩层,被冰雪削成峭利的山峰,凝结在灰蒙蒙的天空之中。冰雪之斧切割下来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岩块和砾石,在U型山谷的脚下胡乱堆叠着,形成一道道起伏的石堆和丘陵。我们的冰雪车缓缓地绕过它们,驶向峡谷之间那道斜挂着的白色条带——阿萨巴斯卡冰川(Athabasca Glacier)。
驾驶员泰勒(Tylor)是一位年轻的小帅哥,他一边操纵着原始陈旧的推拉式的挡杆,脚下的油门让机器发出轰鸣,一边露出汤姆.克鲁斯般的笑容,介绍说自己来自安大略省。四年前当学生的时候,他曾经来过这座加拿大落基山唯一向游人开放的冰川,便申请了这份令他向往的工作,这是他的第二个工作季。
我开始搜寻自己记忆中的冰川。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们六个人的小分队在新疆昭苏县南面的西天山采集水系沉积物样品,骑马沿着阿克牙孜河谷进山。一天来到天山深处一条不知名的峡谷的尽头,崎岖的山径被一大片乱石所淹没,冰碛砾石堆叠成一道狰狞的堤坝,再也无法前行。大家抬头向前望去,山谷间一道白色的冰雪,从远方斜铺下来,那便是冰川。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对于生命禁地的孤独与恐惧感。
泰勒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喊道,“大家注意!我们要下坡啦!”这是一个“百分之三十”的陡坡,也就是说,每前进100米下降30米。他先把车停住,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动作挂低速档。我向坡下望过去,竟然看不到坡底,接着听到齿轮咬合的怪响,车子轰鸣着向下移动。几分钟后,在坡底驶过一片水滩,据说那是为了洗掉轮胎上的泥土,避免因为脏土的污染导致冰川加速融化。
我们终于站在冰川上了,风硬硬地刮着,但并不刺骨。细雨扑打在脸上,一股潮湿浸透到眉毛、耳朵、鼻孔和眼睛里,接着喉咙也感受到那股雨丝的寒气。大家相互搀扶着,慢慢地向冰川的上面走去,随时留意脚下溶蚀的冰洞,因为有人不小心踩进去,半条腿都湿透了。
风很大,插在冰上的一排万国旗发出呼啦啦尖利的响声,同伴之间近乎疯狂地相互喊叫着,变换组合拍照着,然而不少人的“爱疯”被冻得不工作了。
我环顾四周的岩峰,瞭望冰川的尽头,想象那里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原。泰勒告诉我们,山顶是面积为325平方公里、厚达100至365米的哥伦比亚冰原(Columbia Icefield),它是阿萨巴斯卡冰川的源头。我注意到远处冰川上有一小队人,穿着五颜六色的防寒服,缓缓地移动着。他们是更为勇敢的探险者,徒步从山下走上来,用双脚度量阿萨巴斯卡冰川六千米的长度,感受它冰雪之斧的力量。
云门兄总是会忽发奇想,他变戏法般地把一个塑料水瓶拿到大家面前,那是泰勒帮他越过阻挡游人的拦绳,从溶蚀的冰洞里舀来的冰川水。我没有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直扎喉咙,有一丝丝甜。我相信,那便是冰川的味道。
这时候,雨停了。阴霾的天空被撕开了一条缝隙,阳光伴着劲风随即将乌云化作碎片,岩峰在皑皑冰雪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回途中,我们见到了一个巨大的冰蚀溶洞,海蓝宝石般浅蓝色的冰窟 ,几乎深不见底。冰雪大巴再次驶上那个“百分之三十”的陡坡,这一次泰勒竟然鼓励大家做一个“游戏”。“站起来,松开双手,闭上眼睛,看看你能坚持站多久?” 我没能坚持到爬坡的一半距离,便颓然坐在了椅子上。
回到冰原中心游客站,大家在餐厅外面明媚灿烂的平台上用午餐。回望远方刚才曾经在冰雨寒风中站立过的那片所在,正午的阳光令她一片洁白耀眼。我意识到,阿萨巴斯卡仅仅是哥伦比亚冰原所滋养的千百条山麓冰川中的一个,它们存在了数千年,甚至上万年、千百万年。
导游胡先生锲而不舍地坚持,把大家带到餐厅旁边不远处,去看绿茵丛中一个小小的石碑,上面一块金属牌写着“1844”。当年第一次发现阿萨巴斯卡冰川的时候,冰舌的前缘就在这里,如今它已经向山谷的上游退缩了两公里。
冰川正在悄悄地融化。。。。
云雾缭绕的阿萨巴斯卡冰川 缓缓驶下陡坡 勇敢的探险者 站在冰川上 阿萨巴斯卡冰川近景 阿萨巴斯卡冰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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