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离开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像是舍不得分开的情人,在轻轻哭泣。
乌黑的瓦房顶升起淡淡的水雾,一丝丝在空中妖娆的游走着。
头戴硕大斗笠,身穿雨衣(蓑衣在那时那地还是会偶尔出现,极少罢了,主要是蓑衣相对塑料布的雨衣,还是重了许多,若在挑着扁担,实在太累了),脚穿橡胶雨鞋的农民,挑起扁担,扁担两头的竹筐子早已覆盖上一层塑料布。塑料布已经用了很久,都是泥点,还有点泛黄。
农民正是挑着这样的一筐筐货物,退到路边瓦房的屋檐下。
幸运的是,这种瓦房的屋檐,普遍向街道伸得比较长,足足半米有余,足够遮雨了。
更幸运的是,瓦房的门口普遍都有一个一尺高的台阶。
这一长一高,成了人们躲雨的最佳场所。
喧嚣拥挤的马路瞬间变得清爽起来,细雨如帘,哗哗撒撒,飘落大地。
屋檐下蹲坐着看不到尽头的农民,扁担与卸下来的门板一起,立在一旁,筐子分列两边,屁股下露出花花绿绿的广告纸。
旱烟点燃,呛人的烟味,随之在阴雨中飘散,分不清哪些是雾,哪些是烟。
行人熙熙攘攘,打着伞的,披着雨披的,在雨中快步前行。
那一刻,所有人似乎瞬间都有了防雨工具,或者挡雨的办法。
人越来越少,石板路显出最初的形态,面上铺了一层从田野里夹带上来的泥土,泥土被雨水打湿后,就像黄色的糖浆附着在地面上,原本青灰色的石板,被染成了深褐色。
昏黄的泥水向路边的排水沟流去,很快就在水沟入口处堆起了一小撮黄泥巴。
烂菜叶子,枯枝败叶,塑料垃圾随处可见。
最受欢迎的还是街边的小铺子了,面馆的门口冒着浓密的蒸汽,那是煮面的锅在寒冷的冬天里沸腾着,里面的面条,打着滚,翻着个,等待出锅的那一刻。
除了面馆,肥肠粉店也是一大特色。
短短一条街道,从街头到结尾,一共有六七家卖肥肠粉的店铺。
和面馆一样,店门口摆着两个硕大的汤锅,热气腾腾。一只锅里滚着热水,一只锅里泡着肥肠。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特色。
滚水锅旁边,有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站在高高的竹椅子上,一只手拿着一个不锈钢的盆,盆底有很多小孔。
男人一只手拿着盆,另一只手不断排着盆里的红薯粉,竹椅子似乎不太稳,男人拍打的时候,身体微微摇摆,脚下还有嘎吱嘎吱的声响。
这是最传统的打粉方式。
“啪啪啪”,“啪啪啪”的声音,很有节奏,在雨间缭绕,在雾中穿梭。
随着男人持续的拍打,跟着到这律动的声调,粘稠的红薯粉从盆底的细孔里漏下来,形成一条条深褐色的粗线,粗线直接落到滚水中。
这时候,胖胖的女老板娘就会出现,对又是胖胖的,不修边幅的女人。
女老板拿着一根很长的筷子,将滚水中连成线的红薯粉夹断,按照客人点的份量,捞进调好味道的大碗里。
碗里早已装满了汤汁,黄豆打底,煮过肥肠的浓汤,又白又浓,一瓢浇进去,油辣子,花椒,酱油等等调味料被冲散,然后融合,散发着诱人的油香,没有一点腥味。
一碗粉打好,再用筷子夹出一根肥肠。肥肠又长又弹,似乎很舍不得离开热锅,也许肥肠去了油的肥肠也怕冷吧。
老板娘夹起肥肠,一头甩在厚实的菜板上。仔细一看,这菜板足足有半人高,原来是一个完整得树墩。
肥肠带着弹性在菜板上欢快的跳跃着。
老板娘用夹子将起固定,抄起一把翻着黑色光泽的大菜刀,动作麻利地将肥肠切成小段,紧接着就将几片切好的肥肠放进准备好的汤碗里,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
吃粉的客人中,除了喜欢这一小块一小块弹牙的肥肠外,还有喜欢吃肥肠结子的,据说那还猪的盲肠,打个结,也不切。
人们喜欢结子,主要就是喜欢那股子尿骚气,不知道真假,总之我是不喜欢的,因为没味道,还有点肥。
一切准备妥当,端上桌,在寒风中哆嗦已久的人们,久违的时刻终于来到…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