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鲁巴没走正门,他是从院墙翻进去的,回自己家还这么偷偷摸摸,就是为了不惊扰衣薇。他实在是不想看到她,更不想面对她。不是怕看到她走不动路,而是不想和她有半毫钱的瓜葛。鲁巴从檐上探出头,眼看左右无人,便翻身轻轻落地。刚往前踏出一步,便传来“咔嚓”一声”,在这偌大的院中,宛若惊雷,吓的鲁巴扶墙而立。他战战兢兢的喘着重气,本以为诡计到此为止,没想到半天也没见衣薇和仆人的身影。
他低头一看,原来只是踩断一截树枝。
鲁巴紧绷的情绪顿如洪水泻堤,只是虚惊一场!
得此信息,等同喜从天降。鲁巴飞快的奔过前院,跑进了自己与衣薇同处的房间,虽是许久未归,但房间内整理的井井有条。他来不及细想,翻开衣箱,随手瞎抓了几件衣服,拿了足够的银两,转身就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鲁巴刚到前院便撞见了推门而进的衣薇。目光相交,两人就这么呆立原地,仿佛就要天长地久,度过四季。夫妻之间,要无声胜有声,但鲁巴却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还算不算夫妻。衣薇目光如炬,看的鲁巴越发的不自然,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一样,浑身上下勾起一股无名哑火,无从发泄。爱人之间的沉默便是世间最难的赌博,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鲁巴还是输了,不管怎样,他都不希望自己是个不辞而别的男人。
“我要出去几天!”
“你什么时候回来过!”
衣薇冷漠如霜。
“我现在不是在家嘛!”
“别人都以为你死了呢!”
“放屁,我活的好好的!”
“那你为什么不回来!”
对啊,为什么不回来?所有人都想问鲁巴,但鲁巴却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心里从来没有过我,我回来又是做给谁看看呢!”
还不如放过彼此,反正是迟早的事。
鲁巴顿了顿,这句话他虽然卯足了全力却还是吞回了肚里。
东风拂面吹,这一次是鲁巴口渴了。
“算了,走了!”
鲁巴跨上行囊,与衣薇擦肩而过,踏步远去。前路迢迢,山高水远,其实他总把每次见面当成最后一次。
行出几步再细细回想。她,还是那么漂亮!
“他还是介意!这个笨蛋!”
衣薇并未出声阻拦,如目送丈夫远行的妻子,处子般静立。
璀璨的夜降临。
明月当空照,雪絮飘呀飘,天再寒,地再冻,也挡不住人间的五彩喧嚣。晚,是上天赐予的温床,是嬉戏耍乐的天堂。戌时的五子湖早已没了白日的懵懂青涩,夜间的她是众人的温柔乡,予人美梦,嗟叹过往。八九艘玲珑画舫浮于黑水之上,碧波荡漾,船上的红男绿女也是心照不宣的暗流涌动。游人不止,歌舞升平,琴瑟之音,船船相应,余响漫散在这一方天地。桥廊、湖畔、酒肆,入耳声声,衬托着欢乐,却也最终泯灭在欢乐。
今天是琛城的寻欢节,不是新年却更甚新年。男人女人欢聚一堂,渴望与心仪相撞,欲望来时,善缘还是孽缘都没了意义。爱情,自古都是盲目。
烟花炸起,在黑色苍穹下生根发芽,远远看去,一片火树银花。霓虹就站在宵遥的九层处,俯窗而望,看着眼前的盛世年华,本应感慨一番,但她却没了悲喜,只是呆呆瞭望。烟花溢彩也易冷,落在霓虹的眼中,是无比繁华的寂寞。
“咚咚”一阵短促而有力的扣门声响。她知道,她来了。
霓虹踱步转身,手扶上门环,像是告别过去般用力的拉开了房门,可门外却空无一人。
“我在这儿!”声音来自身后。
霓虹看着眼前的女人,这个和她长得几乎一样的女人,就是她此生的归宿。
“宗主,请先喝口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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