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九年,初冬。
一封来自西安的书信寄到了家中,那是我舅写的,信的内容是舅妈生病了,需要母亲去照顾。很快母亲就带着三岁的弟弟乘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
这虽然都己是母亲五十年前的往事了,可母亲每每说起总是会声会色,谈笑风生……
那是母亲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座火车,座在母亲座位的对面座着一位中年妇女,中途中列车上转来了阵阵的叫卖声,那女人买了一份大米饭,旁若无人似的在细嚼慢咽着,母亲不到肚子真的饿了时是不会轻易的去买饭,母亲去时就带了一些干粮,可三岁的弟弟却早己经不住这样的诱惑了,两只眼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手里的那碗米饭,母亲很要强,即不舍得去买也不会张咀问那女人要,这时旁边的一位乘客对那女人说:你看,他孩子家想吃你那米饭里,你就给他一点吧,那女人很不乐意的给弟弟播了枣子大的一点米饭,母亲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很无奈,随即从包里掏出一个蒸馍来,对那女人说:给,俺可不是没啥吃,您看着欠吃里,你给俺了一口米,俺给您一个蒸馍给,那女人看也没看母亲一眼,就接过了那个蒸馍……母亲打心眼里就真不想再和她座在对面,这时不远处走过来一个乘客,也许是她看出了母亲的心事,也许是看不惯那女人的所做所为。他对母亲说:你是从乡下来的吧?母亲说:是。你是第一次出门吧?母亲说:是。那人又说那边有个空位,你想不想座到那边去?母亲正不想在这里,听说那边有个位就急忙拉着弟弟座了过去,那人从口袋里给弟弟掏了几个糖,又问弟弟喝水不喝?看来这回是母亲遇到好人了。你这是往哪去的?去西安找我哥,我妈回答。你哥他在哪工作,叫啥?我哥小名叫靳,大名叫靳,在华联面粉厂工作。你出来问你哥就问大名,他肯定在外叫的是大名,你到那不要再问华联面粉厂了,那是以前的厂名,现在问那个厂名,现在有好多人都不知道那个厂名,下了火车你就跟着人多的人群只管走,多数人上天桥你也上天桥,人家过洞你也过洞,人流涌挤的时候,谁要是说来让我替你抱抱孩子,你千万不要让抱,那么多人都是赶路的,你要是让人抱,人家抱住孩子,孩子哭着,别人还认为那就是人家的孩子,隔二三个人硬把孩子抱走,你看着也撵不上。出去车站要问路,你可别问那走路人,很多过路人他也不知道,你去问那拉车的,摆摊的,他们都知道。妈出了火车站,心里不住的回想着那人交待的每一句话,这时从迎面过来了一辆黄包车,妈问:唉,往华联面粉厂怎么走?拉车人说:上车吧,我把你送到面粉厂的大门口,不大一会,一遛烟的功夫,车夫停住了,母亲问:咋了?到了,那人指了指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母亲问:多少钱?那人说:七毛钱。母亲心想原来这么近,如果早知道,走着过来一毛钱也不用掏。心里想归心里想,母亲还是如数的付了车钱,走到那人指的大门前,大门关着,门上有个小窗口,母亲探身望到门内有个六十多岁的长者,坐在一把椅子上正在喝茶,母亲便问:你是在这看门的吧?那人说:是。您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靳 的?那人问靳是你什么人?那是俺哥。啊!你是从老家来的吧?母亲说:是。那人说:你哥刚才还在这,叫我去给你叫。母亲喜出望外,不多时母亲听到了舅舅的呼唤声,竹梅。哥,我来了。舅舅问母亲:你和谁来了?带着孩子来了,唉呀一憨子,不懒,不懒。你还没得摸丢。兄妹俩初次在异地它乡相见别提那高兴劲了,母亲早己忘记了一路上的颠簸和疲劳……
舅舅在面粉厂门口内种了一棵丝瓜,长得特旺,有一个大丝瓜长得埃着地和弟弟同样高,每天舅舅都要带着弟弟去和那个丝瓜比看谁长得快?那个丝瓜成了弟弟最喜欢的活生生的可以生长的玩具……
一天,表哥带着母亲和弟弟登上了西安的钟楼,弟弟印象最深的就是那钟楼上的大钟好大好大……
五十多年过去了,这西安城的变化该多大呀?只有身处此地的人能说得清……
五十年前那是母亲第一次座火车,也是她最后一次座火车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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