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为,炎炎夏日,最为稀缺的便是花,印象中,除了绿荷红菡萏的一枝独秀,入眼的似再无其他。可最近早晚出门遛花少,不经意间却发现,夏日竟也是如此缤纷。
小小黄花入暑以来,天热得发了狂,出门便是一场战役,瞬间便让我汗湿衣背,可我家花少依然斗志昂扬,四蹄腾空到处遛我。
花儿与少年对面别墅区的墙根,是它的领地,每天早晚的巡视,它也是尽心尽责。大太阳底下,我一个劲催促:“花花,快点儿。” 汪却这棵树转转,那株草嗅嗅,不急不缓打着招呼,如同互问“早安”,然后才会腿一抬,庄重打卡,宣告主权。这一通流程,即使天再热,它也从不会删减任一步骤,生活的仪式感,这小东西一点不比人差。
野雏菊这几日,花少墙根逗留的时间越来越长,你拽半天,它还恋恋不舍。细细一看,才发现墙根底下开了许多小雏菊,一丛一丛,如满天星斗,阳光下闪闪烁烁。花少似爱极了这花儿,一头扎进去胡乱扭动,高兴了还要就地打几个滚,仿若闯入花园的捣蛋孩童,根本停不下来。几次三番呵斥无用,我便也由着它了,索性蹲下身子,陪着这个颇有“雅兴”的少年,大太阳下赏花。
灿 烂其实,这种雏菊江南随处可见,田间地头,缝隙角落,只要有一星星泥土,它便可扎根,且很快蔓延开来,形成燎原之势。春日融融,淹没于一派姹紫嫣红间,几乎没人会关注它们,这些小花实在太过柔弱,细细的草茎上,挑起一两朵小花,指甲盖大小,嫩黄的花蕊,洁白的花瓣儿,像一个个不起眼的小太阳,在寒风中瑟缩。
娇 柔它们的身旁,随处可见樱花海棠在阳光下炫耀,茶花杜鹃在枝头招摇,贴着地面的波斯菊,也打扮得五颜六色,一个劲儿招蜂引蝶,可它们,就这么素淡无声地开着,一朵朵,一片片,在属于它们的角落,不争不抢。
妩 媚那时,拍多了绚丽多姿,我也曾把镜头聚焦于它们,拍它们悄然绽放的羞怯,拍他们无人欣赏的孤傲,还有那一片片虽渺小亦能燎原的气魄……我以为,随着节气的变化,它们亦只是昙花一现于春日,却未曾料想,盛夏的炎阳下,它们还在静静绽放。
雏 菊炎炎夏日,尽情盛放的,又何止它们?
薄荷花邻人的小院子门口,种着几株薄荷,墨绿的叶片,没有任何特色,若不是某日邻人专程指出,我是根本不知它的存在的。薄荷可是个好东西,大暑节气,小镇人最爱的解暑良方,便是绿豆汤了。煮好的汤料里,放上这么一片两片薄荷叶,且不说它色泽清凉,口感也会舒爽怡人。可今日细看,我才发现它也在开花,无数朵小白花聚成一个个毛茸茸的小花球,贴着地面,隐在叶片后面,素淡无比,一如这植物本身,毫不张扬——人们的目光习惯于聚焦姹紫嫣红,究竟忽略了多少这样的"薄荷"?
秋 葵 芝 麻 茄 子抬眼望向路边的小菜园子:大朵大朵的丝瓜花,仰着笑脸格外开心;小小悠悠的长豇豆花,躲在后面,正偷偷张望;刚刚绽放的秋葵花,像一个个小喇叭正在吹响;芝麻花却像一串串铃铛,在风中摇动;还有紫色的茄子花,小星星一样的黄瓜花,辣椒花……小小的菜园子竟然堪比盛夏的花园,只是我等依照惯例,消受着它们的果,全然忘记于它们也有着不输春日的花。
素 淡目光抚过一棵棵苗,一朵朵花,心中涌动的是欣喜,亦是愧悟。盛夏的花,无论种类还是色泽,全然不亚于春日,只是历经萧索寒冬,人们太过期盼春回大地的五彩缤纷,太过倾慕繁花招摇于枝头,烂漫于花园,全然忘记了每一种生命都有开花的权利,这无关乎季节,亦无关乎环境,你见或者不见,花就在那里,该笑就笑,该谢则谢。
殷 红王阳明曾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一生中遇见的“花”多“花”少,感而遂通,都是在我们到来的那一刻而清晰,有心看花,花才能常在,世间万物,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而且它们只为你而来,世界就在你的心中,己心妩媚,世间才会妩媚。
心中了然于此,眼底也便愈加缤纷:
夹竹桃雨后,夹竹桃零落于地面,寂静而美好。
向日葵晴日,向日葵灿烂于屋角,明媚而炫目。
凌霄花我还看到,那一排老屋后面,凌霄花开得正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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