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黄昏时睡去，
一天的劳作合进眼睑。
暮霭在额前结成花环，
点缀着过于急切的星辰。
归巢的飞鸟扑弄炊烟的柔波
如此轻巧，像一片羽毛
抖落白茫茫的雪地。
他安静地躺卧，无牵挂
也不需要等待。
那将他包裹的
梦、羽绒或棉絮
正变成蚕茧。
澄明的蛋清里，他悬浮，
像是失去了重量。
透过麦芽和高粱穗的掩映
那些只存在于私语的词
在他的摇篮里汇集。
它们汲取他的胚乳，
从星号、省略号和黑色方格中复苏。
他的眼睛没有睁开，
只有唇瓣翕动。
侧面能看到水的弧度——
一张正被拉动的弓。
对这个世界来说，撤销
仍然可能。松开那个按键，
可以装作从未按下。
但他不喜欢
漂浮。
于是在虚无中起身，
没有一堵墙供他倚靠。
每一步都在踏空，
每一次摸索都是左右互搏。
仿佛他已经睡了那么久，
久到没有人能念出他的名字，
无论是旧的，还是新的。
久到他谁也不认识，
把广告牌当成路标。
远处，风车正舞动剑刃。
他们身上黑色的铠甲
让他想起荒废多年的练习。
他扬起手，手中没有鞭子——
这是一个暮年骑士的礼仪。
那些醒过来的词代替
他的心脏跳动。
他闻到了马厩的气味。
很多年前，他曾
以同样的方式遴选马驹。
他非常郑重——虽然它们看起来很像。
他在挑选伙伴，也在挑选他未来的生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