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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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个小子，把他给我按住，别让他跑了！”领头的那个男人大叫道。他一声令下，身后跟他一起来的两人冲到了余长华面前，想要将他擒住。

余长华见状感觉大事不好，随手抄起他刚才用来削苹果皮的水果刀，比在了胸前，大喊道：“别过来！”

被余长华这么一喝，两个大汉愣住了，他俩四目相对又看了看余长华手中的小刀，迟疑着不敢上前。

“怕什么！那小子不敢动刀子，赶紧把他摁住！”二人身后又传出了吼叫声。

两个大汉听完，似乎感觉身后那人说的有些道理，顺势又往前逼近了一步，余长华也跟着慢慢地后退，可是他已经站在了病床边上，哪里还有退路？两个大汉微微一笑，准备扑向余长华，就在这时半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太说话了。

“魏巍！你想干什么！”

领头的那个男人一愣，赶忙走到病床前，笑呵呵的对老太太说道：“妈，你醒了啊。”

老太太将头瞥向一边，似乎不想看到魏巍。魏巍又凑到老太太视线所及的地方，说道：“妈，可吓死我了，你伤到哪没？”

老太太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瞥了魏巍一眼。魏巍觉得自讨没趣，又将视线转向了余长华身上，指着余长华骂道：“妈，是不是这个混蛋把你撞倒的，还在这里装好人，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余长华现在的心情就像出门踩到狗屎一样，这老太太人倒是不错，可他这儿子怎么上来就血口喷人呢。余长华得为自己证明，不然被他儿子那么颠倒黑白的一闹，自己岂不是就栽在这了。于是，说道：“你怎么说话呢，我看老人家躺在地上可怜，我好心把她送到医院，你这个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诬赖别人呢？”

魏巍冷笑一声：“你还成好人了？就是你把我妈撞倒在地的！”

余长华一听，这下子可坏了，来了个讹人的主，看来今天这麻烦是免不了了。余长华刚想反驳，老太太开口说话：“魏巍，你不要血口喷人，这个小伙子把我送到医院，还帮我垫付了住院费和急诊费。”

余长华一听，感觉老太太还是个明白人，没摔糊涂。但是没想到，她的儿子魏巍根本没有听老太太的解释。只见魏巍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然后说道：“妈，我跟你讲，你是被这小子骗了，你肯定刚才被他撞昏了头，现在还没清醒过来，我跟你说，就是这小子把你撞倒的，咱得讨回公道！”

魏巍这么一搅合，嗓门大的生怕别人听不见，这时在病房门口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

余长华听罢，心里愤怒不已，自己明明做了好事，现在却被事主的儿子冤枉成了坏人，心里更是气愤，他盯着魏巍的脸，恨不得拿手上的小刀给他两下，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余长华眼珠子一转，接着说道：“你叫魏巍是吧。”

魏巍抬头看了一眼余长华：“关你屁事。”

余长华并没有理会魏巍的粗鲁，而是看向老太太，问道：“老人家，这是您儿子？”

老太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余长华露出了皎洁的笑容，然后说道：“魏巍，你既然说我把老太太撞倒了，请问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怎么一回事？”

魏巍的脸颊一颤，说道：“对，我亲眼看到了！”

余长华一听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他接着说道：“你既然看到了，那么刚才我背老太太跑来医院，送到急诊的时候你在哪里。”

魏巍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他一时语塞，竟没有想出该怎么回答余长华的问题。只是叫嚣的喊道：“你们两个赶紧把他给我抓住。”

余长华冲着那两个人又挥了挥手中的小刀，然后接着说道：“魏巍，你妈倒在地上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帮忙救助，只有一群人在那里围观，我背阿姨起来之前观察过人群里面的人，那个时候你就在人群之中，看着老太太倒在地上！”

余长华的话如一语惊雷，撼动了在病房里的每一个人，老太太原本看着窗外的脸，迅速转向了她的儿子，眼神里充满愤怒和悲伤。魏巍被老太太的目光看的有些心虚了，他赶忙避开了老太太的视线，看向余长华，大叫道：“你还想倒打一耙？我当时根本就不在那！”

“可你说了，你看到我把阿姨撞倒了！”余长华冷冷的说道。

魏巍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有些慌神了，指着余长华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余长华马上接道：“人群中你还是比较好认出来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在所有人议论纷纷评头论足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那里慌慌张张的，满头大汗，这大冬天的天气这么冷，你出那么多汗不是心虚是什么？而且为什么我背老太太去医院的时候你却消失了？”

“你别胡说！我当时在家，根本不知道我妈摔倒了！”魏巍胡搅蛮缠道。

“我本以为你是把老太太撞到那人，但是那时我已经决定帮老太太一把，寻思着也算是救你一命。本以为你若是有些良心，能来病房里看看老人，赔个礼道个歉，没想到你竟然大冬天的让自己亲妈躺在地上不管不顾，你到底是什么居心！”余长华愤怒的说道。

魏巍被余长华说的一时语塞，还想着怎么辩解，却被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那是老太太的声音：“滚出去！”

魏巍一听乐了，一脸痞气的跟余长华说道：“听着没，让你滚出去呢。”

余长华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老太太又说话了，这次她伸出了手，指着自己的儿子，冷冷的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整个病房瞬间安静了下来，魏巍的脸已经扭曲的不能在扭曲了，他可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妈会让自己滚出去，而是让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留在这里。魏巍用询问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自己的母亲，得到只是老太太那如死灰般冰冷的眼神。魏巍没再说话，他心里清楚这件事闹不下去了，便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目送着三人走出了病房，余长华尴尬的站着，手里拿着水果刀有点不知所措。他觉得自己刚才说错话了，自己不应该那么鲁莽的在老太太面前揭穿魏巍，老太太此时一定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可是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当时魏巍就在现场，看到老太太摔倒在地却不把她送到医院而是在一旁慌张不已。余长华将水果刀放好。

“阿姨，对不起啊，我刚才...”余长华话还没说完，老太太就冲他摆了摆手，说道：“小伙子，这不是你的错，都怪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一天到晚，不学无术，现在看来，竟然连一点人性都没有了。”

老太太哽咽着，泪水从眼角滴落了下来。余长华赶忙将纸巾递上前去。

余长华一直陪着老太太坐到了午饭时间。老太太用过午饭之后似乎格外的疲惫，沉沉的睡了过去，余长华见状便悄悄地离开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余长华的心情格外沉重，一上午的时间余长华从老太太那里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她和他儿子的故事。

魏巍是老太太唯一的儿子，因为他父亲走的早，魏巍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可能是因为丈夫去世之后的伤痛，让老太太格外溺爱这个唯一的爱情结晶，但是在这份宠溺之下，魏巍越来越没了正行，开始变得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渐渐地变成了一个街头混混。这时候老太太才意识到自己对儿子的宠溺已经害了他，可是为时已晚。魏巍越来越不受控制，对母亲的话也当做耳边风。老太太没办法，只能在家中暗自伤神。魏巍变得越发的变本加厉，最后因为抢劫以及故意伤人被关进了监狱，判了十年。十年期满，魏巍从监狱里出来，老太太本想着这次儿子回来一定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没想到的是，魏巍还是那般的无可救药。两年前，浦广被谭海市立为新区，随之而来的是大规模的城市建设，老太太所住的房子被规划为拆迁对象。拆迁之后不仅能得到巨额的拆迁款还给分配新房，这让魏巍动了心。他逼着老太太交出房产证，甚至将自己的母亲赶出家门。好在老太太预料到了这些，把房产证藏了起来，无奈之下魏巍又把老太太接了回来。接回来之后，魏巍不断地讨好老太太，变得孝顺了起来，但是却逼着老太太写一份遗嘱。老太太迟迟不肯写，魏巍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就这么过着。之后就发生了今天的事，老太太和魏巍去集市的时候摔倒了，晕了过去，可是没成想魏巍觉得这是个机会就任由自己的亲妈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等死而不去施救，结果就是后面余长华所经历的事情了。

余长华默默地点了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他仰望着天空，心中感慨万千，即便是在这个时空里，悲剧也在无时无刻的上演着。老太太的舐犊情深，没想到却换来了魏巍的六亲不认，在金钱面前就连原本的一点点人性都泯灭了，到底是这个世界污浊了还是人心堕落了，余长华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想，因为这无非是给自己徒增烦恼，人生在世难得糊涂，可是自己真的能糊糊涂涂的过这一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