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连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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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花若闺房门口，小五把桶放下，发出的声音惊动了里面。

“谁？”吱嘎一声，木门开了。

“是我。”开门的是高托勒，仍旧一副别人都欠了他好多钱的样子。

“水烧好了，老板娘怎么样了？”小五一边利落地提桶往里走，一边绕过高托勒看向床帐。

花若神色痛苦，不断呻吟，流了好多汗。关内穴隐隐呈现出青紫色，怕是要不好了。得赶紧把花若放到木桶里面浸泡，时间很紧迫了。

小五把这桶热水倒入更大的木桶中，热气腾腾，仿若云雾。

在这云雾之中，高托勒假装抬头看房梁，矮拓八假装低头整理衣服。

然而，给女人脱了衣服还不用负责，怎么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奇怪，整个房间的男人，竟然都在犹豫。

忽然，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哒哒哒，又急又轻快。让人想起沙鼠窜出洞穴在月光下寻找食物，好奇的左顾右盼，带起一溜烟儿细小沙砾。

小五忽然一阵轻松，快步打开门。

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挎着篮子，扶着门框，大口喘气。

“我爹，我爹可算走了，我骗他，说，街口刘铁匠，找他喝——”密密的睫毛沾了好多雪，还未来得及融化。

没等说完，小五一把抓过她胳膊，把她往屋里推：“孙小妖，可终于来了，快擦擦汗，你花若姐就拜托你了啊。”

这女孩儿小六认识，总来找小五。平时不是借个刀啊，烧火棍啊，就是还个刀啊，烧火棍之类的。大雪天，这姑娘乐此不疲。

前天跑过来还问小五怎么堆雪人。她在拈花客栈门口转了一圈，看着小六堆的雪人，拍手开心的走了。

可是听说昨天傍晚，阴风凄厉，长街无人。早上她爹出门喝酒，天黑回家。一路上，缺了肢体的黑影接二连三出现，吓得痛哭流涕，以为见鬼了。实际上是小妖堆的雪人，因为风大，有些地方的就被刮没了。

后来孙小妖把这件事告诉小五，笑得快背过气去。

此时，孙小妖噘噘嘴，转过头说：“哎，哎，别推，别推，我篮子洒了！说好干完活儿，陪我看星星，不许赖。”

竹篮边沿沾上油渍变得滑腻，刚才颠簸中倾斜了一下，里面的白布露出一角。

男人们都退了出去。

太阳的红光只剩下了一个缝隙，那颜色几乎与温暖无关。

快到晚饭时候了。

大漠深处的楼兰镇，淡淡似有似无的烟火气。

虽然风雪依旧在头顶尖锐呼啸，虽然沙丘蜿蜒的样子很可怕，可荒凉的夜色终于添了许多慰藉。总之，能吃一顿饱饭的时候，感觉不会太差。

吃饭的时候，孙小妖也在。

她的借口是，爹去喝酒，晚上家里没有人做饭。

木桌上一共四个人。高矮俩蒙古汉子埋头吃着不说话。端起来大碗喝一口汤，咕咚咽下去，再咬一口馒头，看起来折腾了一天都饿坏了。

只有碗筷碰撞，喝汤声，咀嚼的声音。

孙小妖深吸一口气，探头闻了闻冒着热气的笼屉，立刻伸出手去抓馒头，不料被小五捉住手腕。

“哎呦，干嘛？”

小五把一碗褐色浓稠的汤推到她面前，说：“你先把这个喝了。”

这是储藏室珍贵的药材，熬成这一碗并不容易。冬天的楼兰镇物资匮乏，往来的商旅都会等到春天的时候，才经过这里。可小妖偏偏不想喝。

“不喝不喝——”小妖摆摆手。

小五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起身挪走了俩人之间的馒头碟子，得意地看着她和面前的碗，说：“你以为还有别的选择么？”

俩人对视了一碗汤的时间。

“好！我喝！”小妖端起大碗作势要喝。突然手故意一抖，洒了大半。

“孙小妖！”储藏室的药材煮不多，为了给孙小妖驱寒，居然被这么浪费掉了。

更可气的是，这丫头居然还不领情。

孙小妖不服气，调皮的做了个鬼脸，一副来呀我可不怕你的架势。

高托勒偶尔抬头看看，难得的笑了。若不是这个疯癫癫的丫头，恐怕三个男人的吃饭就只是吃饭，了无趣味。

“好啦好啦，喝就是了。”

漫不经心喝了汤，抓起馒头，暖意从胃里渐渐上升，到达心脏的位置，在那里肆意停留和蔓延开去。

孙小妖放下碗，抹了抹嘴，眼珠转了转说：“嘻嘻，花若姐姐好多了，是不是得感谢我呀？”

“啊，刚才的那一碗驱寒滋补汤不算？”

“吃完陪我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