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书连载风云录
第七章目录
小五在拈花客栈当了三年跑堂,从未见过有人调戏老板娘。昨天举手投足,以为他是个君子,却没想到是个衣冠禽兽。没准儿,老板娘的银票就是他偷的。
眼睁睁看老板娘丢钱又丢人,小五怒不可遏。怕老板娘再吃亏,就先下手为强了。噗噗,两道炽热的火光如同流星,从棍下飞出,遥遥直奔萧音。
花若早有准备,向左一跃,如蝶落在楼梯上。等萧音回过神,只来得及抢了个碟子,去挡迎面而来那道毁容的一击。
“噹”一声,猩红的炭火块被碟子阻挡,调转方向,朝高托勒的下半身飞去。“哎呦!”萧音一声痛呼,却是被另一个碳火块擦到手背。顺势一抖,滚落到矮拓八脚边。
小六掀翻桌子,碗碟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趁机从底下抽出锃亮的菜刀,对准萧音掷出去,浓烈的杀气劈裂空气,滚滚而来。萧音感到自己仿佛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这刀带着主人的情绪,誓将他切得血肉横飞,魂飞魄散。
一股莫名的深深寒意。
这哑巴店小二巴巴有股狠辣劲儿,居然招招都是在拼命。萧音不得不专心应对。手背灼伤的疼痛,让他感到有些烦躁。
矮拓八正要动作,却被高托勒一把拦住。高托勒冲矮拓八使了个眼色:行走江湖,随意动武是大忌,日后栽到谁手里都不好说。你忘了安耶兄弟是怎么死的了?
矮拓八皱了皱眉,握住软鞭。歪着脑袋,瞪着牛眼睛看向高托勒: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女人受欺负可不叫汉子,我不干。
高托勒鄙视地看了一眼矮拓八,按住他胳膊瞪了他一眼:江湖再大,大不过一个理字。如果一定要出手,得找个好借口才行。
比如说?
比如说——
高托勒又鄙视地看了眼矮拓八,瞧我的。他妖娆走上前,用他那尖细而造作的声音高喊:“老板娘,我还有点饿,去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
“到底有还是没有哇?”高托勒假装没听清,又向前走了几步,走进了打斗范围。他假装踩到了碎碟子,不小心跌倒,躺在地上眼睛骨碌碌的转。
终于,不知谁踩了他一脚,高托勒窃喜,满身污泥一跃而起,大叫:“谁踩了我?是谁——哎呦——太欺负人了,还有没有道理了?我就是想吃个馒头而已!”
矮拓八看时机到了,沉声说了一句别欺负我兄弟,也加入了战斗。
一时间,拈花客栈打成一团。萧音被围在当中,处境艰难。
“听我说,大家住手!”萧音焦急地大喊。
“淫贼,闭嘴!吃我一棍!”小五瞅准空挡,火棍横扫萧音下盘。火棍下半部分是铁铸成,炙热无比。点身上就是一个大窟窿,能给人活活烧成肉丸。
“打不过了?”高托勒阴森森一剑朝萧音肩头削去。
“哼,少废话!爷爷我可不——”矮拓八的软鞭配合高托勒的剑甩得啪啪作响,却听见门口一声惨叫。
小六心中咯噔一下。他担忧地朝门口看,一半心思给这边的刀光剑影,一半分神给这惨叫的主人——花若。
客栈的门敞开,尖锐的风往里灌,厚帘子被吹起来,地上好多碎雪。花若扶着门,脸色惨白。
众人停手之前,小六早已经携带菜刀,赶到花若身边,但没有走得太近。他只是默默看着花若,恨不得拿刀把萧音和金伦剁碎了,丢进后山胡杨林的湖里喂鱼。
萧音在更远处与草原兄弟拼杀,忽然觉得门口方向有股浓烈的杀气,让他浑身一紧。
花若握剑的左手有些不自然的向后背着,剑尖儿似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她努力保持镇定,把左手藏到背后蹭了一下。可小六还是看到了花若手上一闪而过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小六眼里溢出杀气。
花若开口:“小六,备马。”
眨眼间,小六消失不见。
大家纷纷停手,走了过来。
花若收剑入鞘,面对大家微微正色道:“各位都是客人,今天的冲突自然都是误会。我也不会再计较。可金伦恶意欠账,不得不追究...”
高托勒和矮拓八面面相觑:不会吧?!付不起房费?打人逃跑?这厮把男人脸面都丢尽了。早知如此,昨天就该狠狠揍他一顿。
两个草原汉子的内心,此刻奔腾呼啸过无数牛羊。
“老板娘大可放心...”矮拓八拱手道。
花若抱拳回礼,笑得像大理三月花开,美得让人睁不开眼:“好,花若去去就回。”
说罢,花若又特意看了矮拓八他们俩一眼,加重语气:“客栈,就拜托各位了。”
接着提剑转身,没入漫天风雪。
小五想,老板娘应该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刚才临走前说的那番话,是为了稳定客栈里的客人。而高托勒和矮拓八恰好能帮自己牵制萧音,况且,萧音好像也受伤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好客栈,看好萧音。谁知道花若和小六一离开,他会不会成为第二个金伦呢?
“我们老板娘说了,是误会,嘻嘻。”小五趁大家不注意默默锁上门,钥匙贴身藏好,回头说道:“明天就赶路了,大伙儿别伤了和气,我在这儿先给客官们赔礼啦。”
小五想,一切等老板娘回来再说。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什么好说的。就都找了个位置坐下,彼此相隔不远。高矮两个草原兄弟对萧音心存芥蒂,他们特意坐在萧音对面,时不时用余光瞥一眼,怕他再搞什么鬼。
小五则去厨房找东西打扫眼前的狼藉。他挠挠头,咦,那个大扫把呢?记得前两天小六堆雪人惹老板娘生气,大扫把被老板娘收起来了。上上下下打量,终于在架子底下发现了它。
他撸起袖子,挪走兔笼,俯身抓住大扫把往外拖。灰尘呛得他直咳嗽。终于拖出来了。看前后无人,他手小心地没入衣服,抓出一把钥匙,迅速丢到架子底层最里面。清脆的一声“当”,没入黑暗中不见。
没查清楚,谁也不能出去。
忽然听见厨房门口响起脚步声。小五向后撤了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笼子,惊得白兔慌乱逃窜,笼子里直转圈。
门帘掀开,却见那人是萧音,他面色不定走了过来。小五抖了抖衣服上的土,双手扶住扫把,挺身问:“客官还需要什么吗?”
“金伦应该不止因为欠账逃走的吧?”
萧音这么问,肯定没安好心。小五决定装傻:“客官您看到了,他确实没结账。”
“可据我所知,拈花客栈住店的银两虽然贵了些,比起中原上等的酒楼,要便宜许多。况且楼兰镇地处大漠边缘,物资运送本来不易,高出的价格,也在合理范围之内。区区一晚,金伦绝不至恶意欠账。而仓皇慌忙逃走,应该是为了比那更大价值的东西吧?”
小五把扫把往架子上一靠,一瘸一拐将兔笼子挪回原处,苦着脸摊开手说:“这,我不懂啊,客官。”
萧音冷峻地盯着他,手缓缓向腰间萧摸去,一字一顿地说:“小二,你们客栈,是不是丢了什么要紧东西?”
空气一下子紧张起来。
“客官啊,我只是一个跑堂的,哪知道那么多?要不,等我们老板娘回来,她给您解释?”小五心跳加快,紧紧握住扫把,眼睛却紧紧盯着他腰间的萧。
萧音手背却愈发疼了,趁小五不注意时候翻了个白眼。
小五松了口气。
回到大堂,萧音已然不见了初时的风流潇洒,真真成了个落拓公子:青衫被剑刺破,衣服左肩处被碳火块儿燎得漆黑,鞋上沾了好多污泥。手背肿了很高,此刻疼得呲牙咧嘴。
萧音皱着眉头,强忍住呻吟,看到小五拿着大扫把走过来,赔了笑脸问:“小二,有金疮药吗?”
小五想起,自己床底下应该有包过期的金疮药,内心一阵窃喜,去房间找。
不大一会儿,小五回来了,愁眉苦脸:“小的给您赔不是了,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半天之内一准儿好。”哼,多疼你几天,谁让欺负我家老板娘!
“谢了。”萧音接过金疮药,呲牙咧嘴涂起来。
高托勒叫起来:“小二,有什么吃的吗?”
“您想吃点儿什么?”
“猪蹄汤有吗?”高托勒故意高声说:“就是那种用碳火燎得干干净净毛的蹄子,吃起来味道才好呢。”
“哈哈,对啊。”矮拓八一拍桌子,表示赞同。
“没有。”小五极力憋住笑,肩却震动得厉害,声音也是。
萧音低头涂药,假装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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