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羊奶的往事

我回到了好久都没回过的老家。

下午四点多，还没进村子，我们便被一群羊挡住了去路。雪白的羊群，正慢慢悠悠的超前走着，伴着主人嘴里喊着“走、走、走”的声音，一般扬着手里的鞭子在后面驱赶。我知道，他们这样要去奶站挤奶了。看着眼前的羊群，我又想起了我的那段童年生活。

我们村，几乎每家每户都喂羊、卖羊奶，从我记忆起，一直是。当然我小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比较大规模的养羊，每家每户也就一两只羊。于是，每天早上，都是最热闹的时候。一辆马车，旁边排着队，大家都提着装有羊奶的桶，等着卖羊奶。当然，有段时间我也在这队伍里面。

当时，父母都去了县城，家里就剩我跟奶奶两个人。家里喂了两只羊，母亲说要卖掉。我觉得其实也不费多少事，所以坚持留了下来。当然我也有我的小私心，每次卖奶的时候有毛票了，奶奶都会给我，让我自己存着。于是放学写完作业，我最大的任务就是给羊割草。因为羊吃的青草越多，第二天产的奶就越多，卖的钱就越多，奶奶给我的零花钱也就越多。

有天早上，我如平常一样去卖奶，可是，收奶的“马高个”（大家给他起的外号，说他跟拉车的马一样，高高大大的）非说我家的羊奶有问题，掺水了。我说没有，可是他不信，非说平时我家的奶量都是四斤多一点，只有少没有多的。怎么今天就五斤呢，不是掺水是什么。

我一直解释说没有，可是，他就是不信。后来，他说，要么按平时的量记，要么我自己带回家去。可是那么多的奶，我自己带回家去能干啥。只好让他按平时的量登记。

回去之后也没敢告诉奶奶，但在心里一直想要要找到原因，让他明白我没有掺水。

于是我拼命割草，比平时的多了多，回家之后，除了给两只羊喂草，就是给他们喝水。奶奶说，不敢给吃那么多，小心吃撑了消化不了就会生病的。

可是我心里憋着一口气，我一定要证明我没有掺水，是他冤枉我了。

不过第二天去卖奶的时候，依然是四斤多一点。

“马高个”斜着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分明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你昨天是掺水了。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回到家百思不得其解，平时给羊喂几次麸皮，几次青草，喝几次水都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啊，为什么那天的羊奶就突然多了那么几两。

盯着两只羊的奶包看了半天，突然，我突然明白了。

我想起来，那天下雨，又加上我起晚了，挤奶时间比较紧。平时挤奶都是挤两遍的，先将每个奶包挤一遍，然后揉一揉再挤一遍。但是那天就只是挤了第一遍，就提着桶子匆匆跑了。

所以奶包应该是没有挤干净，加上当天产的奶，所以第二天才会出现那种情况。

找到了原因，可是得让“马高个”知道才行。想了半天，我决定将羊拉去，当场挤奶。

于是我头天挤奶的时候故意只挤了一遍，等到第二天，看着两只羊那涨涨的奶包，我知道，明天早上的奶肯定会多的。

早上的时候， 我牵着羊去了收奶的地方，让“马高个”看着我挤奶，然后去称，果然，比五斤还多了一点点。

看着称上的数字，“马高个”明显愣了一下。

我说过，我没有掺水，之所以会突然多，是因为第一天没有挤得特别干净，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今天的量是多了一点点，但是昨天肯定是少了一点点的，不信你看看记录。我对着“马高个”说道。

这小姑娘还犟的不行，没掺水就没掺吗，干嘛这么较真。

不是我较真，而是你冤枉了我。我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承认，没做过的事情我肯定不会承认，这是原则问题。

这小姑娘太厉害了。马高个笑着说到。

周围人都哈哈大笑着。只有我没笑，我知道，我必须要证明我没错，不然以后小伙伴们肯定会拿这件事嘲笑我。

后来，母亲知道了这事，再加上觉得我每天割草挤羊奶太累了，就将羊卖掉了。

再后来，全家都去了县城，就再也没有养过羊。

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是看到那“咩咩咩”叫的羊儿，还是会想起那段时光。那段虽然辛苦，还有点倔强的岁月，却也是儿时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