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文章题目我想了好久,本来准备写“乡愁”或“乡情”的,但好像都不足以表达我内心最真实的感情,当一写上这个标题时,我的心里一下子就敞亮了。
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城市人,自我9岁懂事起(也即是我母亲去世那年)到现在,我都一直认为我骨子里还是农门儿女,流着农民的血。
母亲是一位很勤劳能干又漂亮的农村妇人(这个仅凭她那少之又少的几张照片以及我脑子里面碎片的拼凑总结得来)。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城市户口的父亲响应知青上山下乡和默默忍受在农村的日子,估计他也不会在文化大革命后重新执教,后来母亲出事又顺利地调回城。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许许多多童年在乡下的日子至今还在我脑子里有回放,每每想起一个片段我就心里充满了温情。
我那勤劳善良朴实的乡村老一辈亲人们在近几年里走了不少,岁月如梭,以至于每有亲人走后,我都要很久才能抚平心中的悲伤(母亲走后,在父亲暑假忙碌的时候,我和弟弟都会寄到农村亲人家里)。
(一)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应该是我快上小学那年(我6岁,弟弟2岁),父亲平反后终于从偏远乡下中学调到了长沙市郊的长沙县一中,我们一家也终于团聚在了一起(之前母亲带着我们一直住娘家)。那时父亲是很意气风发的,是学校里的骨干,高三毕业班班主任,还被评选为了市里的少年优秀辅导员。而来自农村只有初中文化的母亲为了在学校能扎下根和早点农转非,先是卖早点给学生,诸如自己做白粒丸汤之类;到了夏天就进冰棍来卖;后来有了点本钱又受学校照顾就开起了学校小卖部。好强的母亲在家里排行老三,却只有她嫁了个吃国家粮的,所以她赚钱最迫切的想法就是给乡下的父母盖栋楼房,以尽孝道。
急功近利的母亲却不成想在她34岁那年,也就是农转非的前一天,会突然的离开我们(她每天很早去市里进新鲜的面包卖给学生,那天天还没全亮又有雾,她搭的三轮摩托车与迎面而来的大货车发生了事故),从此我的家庭不再完整。还好我和弟弟在责任心超强的父亲庇佑下安然无恙地长大并现在有了各自的小家庭。
当农忙时,母亲会去县一中附近的姨妈家帮忙割禾插秧播种。6,7岁的我一知道母亲去了姨妈家,自己一个人走好几里路也要去帮忙。其实呢就是想去田里玩泥巴,路上可以去摘农家邻居的葡萄,有那葡萄藤结成一片林荫小道的,红的绿的紫的葡萄在阳光射下来的时候,我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在里面我一般要呆好一阵子,直到把哪串低低的甜葡萄勾到手;或者去地里摘个西瓜,西瓜大的搬不动,就慢慢的滚移到守夜瓜棚里,费劲砸开吃饱了再去姨妈家;倘若恰巧被邻居看到了,他们也不会责骂我,还笑嘻嘻的帮我。
母亲走后不久,父亲就调到了市里的中学。每当放暑假父亲要去外校上课贴补家用时,我和弟弟就会回到乡下外婆家(我叫爷爷奶奶)或者姨妈家(我叫姑姑)。在旷阔的乡间那是可以放肆撒欢的,由此也养成了我成年后天不怕地不怕率真的个性。那么,这样子的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挺为自己是农民的孩子而感到骄傲。并不像现在很多离开农村在城里定居下来的人,以跳出农门为终生目的,来洗涮掉自己是农民的不争事实。
(二)
我的奶奶和两个姑妈—大姑和五姑应该是从我真正记事起对我影响最深的女性。她们心性质朴简单,为人善良醇厚,勤俭持家。在奶奶和姑姑家的乡下生活给我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回忆。
先说说在奶奶家的日子吧,在母亲去世后,我暑假回奶奶家多点,后来爷爷走后,奶奶去了大姑家,我就回五姑家多点。奶奶是文盲,性子温和,不是很能干,除了做饭喂猪,我没有舅舅,像农活这种重体力活还是由几个出嫁的姑姑们一家人回来弄。爷爷有些文化,村里村外的白事都有人请他去给亡人超度,因此家里日子还算过得下去。老俩口是相当的宠溺我和弟弟,有什么好吃的都先给我们。
平常奶奶一做饭,我就去烧火,主要目的是可以放几个自己去菜园子里挖的小红薯到灶火堆里去。那急切想吃时,不等一锅菜熟,我就扒开烧得很旺的火,用硬树枝把烧得软软的红薯挑出来,往往烫得不行还舍不得丢,一边放肆吹,一边皮剥不干净地往口里塞;等终于心满意足地吃了一个时,在炒菜的奶奶却忘记了装菜,看着我乐开了花,嘴里没几颗牙的爷爷也笑得直打颤,我却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直到奶奶打来一盆凉水,在水面上看到我那黑不溜秋的脸才知道怎么回事,原来我为了吃红薯已然成了大花猫。
小时候真是不知道丑,到了傍晚,奶奶就在灶屋大水缸里挖半桶凉水,再掺一半灶台上瓮坛里的热水,让我和弟弟在屋外晒谷场自己洗澡。那哪里是洗澡,有时全身还没湿透,水就已经没了,水哪里去了呢,全给旁边的鸭呀鸡呀们洗完了。
一想起这些在农村的童年趣事,我就感觉自己还是个幼小孩。只是现在每年清明回老家,已经看不到童年玩耍的老屋,屋旁小林子,菜地……,只能在脑子里拼命回忆场景了。
(三)
在五姑家过暑假时,我已经快上初中了,弟弟也上了小学。和表弟一起在乡间玩的花样特多。
记得有一年,村里其他好多人来姑姑家帮忙插秧,我也好能干的搬个凳子放田里,坐着学摸学样的跟着插。我果真一学就会,很快的就插了一行,好骄傲地想着大人们怎么插那么慢,结果到岸上一看,一行秧全是S型,大人们也不说我,还直夸我,把插歪的又重插一遍。就在我在岸上准备玩时,一转头突然发现有条蚂蝗在我的右小腿肚子上蠕动,而且只剩下半截了,吓得我一动不敢动,因为大人们说蚂蝗一见太阳就会从我的腿里出来,我就还是假装镇静的等着,直到那半截从我的腿里爬出来。现在想来,都怕得不行。
有一回,弟弟跟着表弟晚上去沟渠里捉泥鳅,天已经很黑很黑,姑姑姑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田间小道上找他俩,却看不到这两个小家伙,只好回家干着急等着。当他俩兴高采烈地一个拿着手电筒,一个提着桶子,里面有不少战利品回来时,迎接他们的是一顿竹笋炒肉(嘻嘻,就是竹条子抽打屁股)。
总总这些童年趣事已经让在写文字的我心里欢畅无比。这些年城市包围农村的速度太快了,也确实让农村亲人们的生活在物质上有了质的变化,可对于我这个半农村半城市的人来说,心中的惆怅是大于高兴的。我的根在哪呢?城市快节奏的生活,每天光鲜亮丽生活的我,总感觉生活中少了些什么,而每当夜深人静睡不着的时候,我就在思考,我有归属吗?怎么住在漂亮舒适的房子里远没有在乡里堂屋或晚上屋外乘凉的踏实呢?!我情归何处?!
想来只有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慢慢来找到我的归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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