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黄昏,北风怒吼。我虽然穿着棉衣,但还冻得直打颤。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起食物来。街上的行人已渐渐稀少。今天真倒霉,我这个出租三轮车司机竟没拉到一位乘客。这是没办法的事,吃稀点吧,谁让咱是下岗工人呢。这样想着,我便往回赶。
刚低速行驶十多米远,只见前面不远处,蓦地出现三男两女,怎么像从地下忽地钻出来一样,男的都是一身黑,女的都是上身绿,下身黑,什么布料,由于黄昏,已辨认不清。
我直感这事蹊跷,便刹停了车。
“师傅,城北的杨寨去不?”其中一个男子招招手问。
“去!去!”我马上回过神来,一种久违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杨寨是城北乡下的一个小村庄,离这儿只有十多里远。
“一百块钱够不?”其中一个男声问。
“够!够!”。原来是老鼠拉木锨一一大头在后边哩。
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杨寨村到了。这时夜幕低垂,家家户户已亮起了灯盏。
“师傅,我们就到村最西头的那家。”我听得清楚,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接过一个男人递来的一张百元大钞,甩了甩,又搓了搓,觉得不假。
“多谢师傅,不然我们还真的来晚了”他们五人不约而同地说。
“不!我倒应该谢谢你们这些上帝哟”。
我乐呵呵地目送他们走进了院内,我又抬腕看了一下夜光表:六点二十分。
回到家,我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一喜讯告诉妻子。妻子很高兴,收起了馒头和稀饭,特意给我炒了两道小菜,又从对面的小卖铺里掂回来一瓶“喜盈门”,以示祝贺。我边吃边喝,边对妻子说:“如果每天都像今晚这样,将比上班时的油水还大呢!”
“看把你美的,有什么了不起?”妻子嗔怪道。但我还是看到妻子的笑脸像一朵绽开的红花,
翌晨,我把那百元大钞交给妻子,岂料妻子一接过钱就大叫起来:“你这个该杀的,阴钞你也要啊!看昨晚你那熊样,臭美!”语气里满是嘲讽和轻蔑。
我哪里肯信,夺过钱忙看,果然是一张屁文不值的阴钞。我平静的心湖,顿时像投入了一块大石头,“咚”的一声激起愤怒的浪花,还杂糅一种被人戏弄的感觉,挥之不去。
这五人也太缺德了,我们这些下岗工人忍饥受冻地挣两钱容易吗?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不行,我得去找他们理论理论,或许他们在那家做客还没走呢。
我走进那家院内,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在猪圈里忙活着。他看到我,挺客气,忙问:“老弟,哪里来?” 表现出 乡下人特有的热情。
我心平气和地把昨晚的事给他讲述了一遍。岂料,他听罢像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疑云满面地问:“什么三男两女?什么客人?没有的事啊!”
我心里说,你装什么蒜呀,把客人隐藏起来,想抵赖,没那么便宜。于是,我理直气壮地说:“坐车打钱,天经地义!”
不想,他反问:“无中生有,也天经地义吗?”
嘿!他比我还有理。我又语重心长地说:“咱做事都要讲个良心。”
“你们城里人不要隔着门缝看扁人,我们农民最讲良心,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干损人利己、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一副很诚实的样子。
“要么这样,你能不能对天发誓?!”这是我没办法的办法。我想为了这百十块钱,讲良心的人是不值得发誓咒骂自己的。特别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最讲究这个理。
“发誓就发誓,今个我算倒了霉,冤枉好人”。他嘟囔着,跳出猪圈,面朝南跪下:“皇天在上,昨晚若有来客,让我走路双腿折断,睡觉房倒砸死,出门汽车轧死……”
我仔细瞅了瞅那人,只见他鼻直口阔,相貌堂堂 ,实乃一厚道老实之人,决不像个赖痞。可那五人组成了一个硕大的问号,挂在我心里,让我百思不解。
我想了想,又轻声问:“请问你昨晚六点二十前后在家干啥?”
“看护母猪产崽,直忙到夜里十点多。不信你看,共产五只,三公两母。”他向猪圈里指着。
我仔细看了看,不假,一摊暗红色的猪胎盘还躺在角落里。五只幼小的猪崽还拖着半尺来长的脐带,正下颌伏在母猪的肚皮上幸福地吃奶呢。
我不看则罢,一看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昨晚那三男两女莫不是五鬼来投猪胎?!
可我转了一下眼珠,又想:不对呀,现在朗朗乾坤,哪儿会有鬼呢?邪了……
忽然,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把我从梦中唤醒一一原来是窗前洋槐树上的几只在叫的喜鹊,一缕金色柔和的晨光正携着洋槐花的芬芳投射到我的床前,溅起满屋的寂静。我方知是昨夜做了一场噩梦。呼吸着从窗外涌进来的新鲜空气,心想,原来寒冬和鬼全是假的,它们只有在梦中出现……
我走出室外,走进这充满鸟语花香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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