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依为命
父亲逝世后，因为是国家干部，政府给予了一系列的安抚措施。
姐姐接班，成了一家大型化工厂的正式工人，我和二哥领抚恤金到十八岁，哥哥由母亲全力抚养。
母亲把悲伤藏于心底，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容不得她半点的松懈。
年迈的奶奶在家里煮饭喂猪，母亲去生产队挣工分兼做出纳。
哥哥调皮捣蛋的天性展露无疑。
父亲在世的时候对他的管教很严，使得他不敢放肆。
哥哥在父亲身边上学，父亲宿舍里随时都放着鞭子，哥哥犯错时，父亲总是让哥哥自己拿来鞭子让父亲打，而且还不允许他哭。
哥哥为了逃离父亲的管教，曾经在六岁的时候，一个人从父亲的工作单位跑出来，顶着六月的烈日，一边哭一边沿着马路，走了二三十公里去到舅父家。
从那以后，父亲好像意识到对哥哥要求太严格了，慢慢的变得松懈下来。
父亲走后的那个盛夏，哥哥说和二哥去游泳。
离家五百米的地方，有条长河从门前淌过。一到夏天，村里的男人都会结伴去河里。
两个哥哥水性都不错，母亲也不反对，但必须在有其他人一起的情况下才能去。
这一天，两个哥哥吃完午饭就出去了，到傍晚母亲收工回家，还不见人影。
母亲急得在河边找了一遍又一遍，吓得魂都丢了，直到遇到来河边挑水的远方堂叔，告诉母亲，刚刚露过我家时，见到两个哥哥回家了。
母亲急急忙忙赶回家，不问青红皂白，拿起父亲生前留下的棍子，往他们身上一阵乱打。
倔强的哥哥站着不动，一声不吭，二哥跑到奶奶身后躲起来，告诉母亲，下午和哥哥去抓黄鳝了，母亲说黄鳝营养好，他们就想多抓点回来。
母亲扔掉了手中挥动的棍子坐了下来，似乎有些懊丧，哥哥昂着头进了厢房。
晚饭的时候，母亲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手臂，想着孩子到底是亲生的，没有隔夜仇，扭过头去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夜里母亲梦到了父亲，父亲还是生前那般英俊，他笑着对母亲说：“淑萍，孩子们还小不懂事，你别生气，要好好照顾他们”。
母亲知道，父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几个孩子，父亲病重时曾多次对母亲说过，一定要把孩子教育成才，做一个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母亲在父亲弥留之际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母亲想到晚饭发生的事情和梦里父亲的托付，觉得自己寒了父亲的心，让父亲失望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打过哥哥。
没了父亲的束缚，母亲也睁只眼闭只眼，哥哥成了脱缰的野马。
放学回家，如果午饭稍微晚点，他躺在地上，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用脚蹬着地，嘴里不停的叫着奶奶或母亲的名字:“你们为啥不早点煮饭，下午肯定又不是我第一个到班上去开门”。
哥哥是奶奶的第一个孙子，奶奶疼哥哥到骨子里，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哥哥怎么胡闹奶奶都不生气。
奶奶一边喘着粗气，加大拉风箱的频率，一边对哥哥说:“杰杰，莫哭，马上就好了，婆明天早点煮，保证你回家就能吃饭，第一个到学校”。
哥哥会停止哭闹，偷偷看一下灶头，看到奶奶还在拉风箱，就知道还有一会儿才能吃饭，然后变本加厉哭得更凶了。
奶奶实在受不了哥哥的闹腾，这时候番薯勉强也能吃了，就去拿碗装两块番薯和一点米汤让哥哥先吃。
估计哥哥琢磨着这个时候，班上另外有有瑣匙的同学已经去开门了，他赶着吃饭回学校也了没有意义，于是便会闹腾很久。
奶奶这时候可真是心疼了，给哥哥重新装好一大碗都是米粒的午饭，蹒跚着三寸金莲，来到哥哥安地耗子的地方，一边叹息一边说:”快点起来，你哭这么久饭都吃完了，昨晚我梦见你爸爸了，说你很快就长大成人懂事了。”
不知道是不是爸爸两个字威慑力太强大，哥哥停止了哭闹，起身擦干眼泪吃饭，一会儿便高高兴兴和小伙伴上学去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奶奶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期间在外地工作的姐姐偶尔会回来，姐姐比哥哥大八岁，见母亲对哥哥有些放任，每次回家都背着母亲收拾哥哥。
有一次姐姐把哥哥打得无处可逃，最后跳进了家旁边的堰塘里，大冬天哥哥冻得直发抖，看着奶奶和母亲那心疼的样子，姐姐也感觉自己太过了，从那以后能说的决不动手。
母亲虽然对我们有些娇惯，但从来没有忘记父亲的期望，总是教育我们要认真学习。
从小我们都知道读书是唯一的出路。
哥哥虽然调皮，但是天资聪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尤其是他的字，写得非常漂亮，连老师都自愧不如，他还会自做滑板车，拱修小桥。
二哥更是聪明过人，常常因为各种原因不去上学，但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而且拉出第二名很多分。
虽然两兄弟有时候也会发生内斗，但对外却完全是一致的。
俗话说越贫穷就越愚蠢，一个乞丐，他不会妒忌百万富翁，但会妒忌比自己混得好的乞丐。
有的乡邻妒忌父亲当年是国家干部，父亲还在世时，他们忌惮父亲的权威不露声色，也会找父亲帮各种忙。
父亲走了后，他们觉得心里那口闷气终于可以发出来了，找各种茬和母亲吵架，帮他们的孩子欺负哥哥。
母亲不会主动生事，但有人欺负到头上的时候，也会护犊心切，据理力争，从不示弱。
两个哥哥怕母亲再吵下去或打起来会吃亏，一边拉着母亲回家，一边流着泪，嘴里喊着别人的名字，叫嚷着老子长大了要报仇。
这期间不断的有人给母亲说媒，虽然母亲已四十出头，还常年生活在农村，但天生丽质的母亲风韵犹存，一点也没败给岁月。
说媒的对象都是有工作有单位的失偶中年男子，母亲都一口拒绝，母亲放不下对父亲的感情，也不愿意扔下奶奶不管，更不想我们几兄妹去别人的屋檐下生活。
无戒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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