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是二十四节气之一,在《春秋繁露·阴阳出入上下篇》注释为:“春分者,阴阳相半也,故昼夜均而寒暑平。”
在我的家乡,有“春分到,蛋儿俏”的俗语。
童年的记忆中,春分甚至是一个快乐的节日,因为这一天,母亲会给我一个生鸡蛋,由我全权处置。
当时的鸡蛋是舍不得吃的,要攒着拿到供销社换盐、肥皂等日常用品。在那个物质稀缺的年代,鸡蛋就是硬通货。
而我每年只有两次机会得到鸡蛋,一次是春分,一次是生日那天,母亲会煮一个鸡蛋,把红纸浸湿,擦一下蛋壳,成为红鸡蛋后,让我带到学校吃。
那时山村小学,每个班学生都在五十人之上,而能在春分时节,获得父母同意,带一个鸡蛋到学校的大概也就五、六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也因此,每年春分获得的那个生鸡蛋,几乎是我童年记忆中最大的荣耀。
我掌心捧着鸡蛋,喜滋滋地跑到学校,在教室里和其他带鸡蛋的同学比赛,看谁先把鸡蛋在课桌上竖起来。
每每这时,没有带鸡蛋的同学就围在四周观战,如果在规定的时间里有人没有竖起来,围观者或哄笑、或伸手抢过鸡蛋要求代劳,很是热闹。
在竖鸡蛋比赛中,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手中有鸡蛋,就会成为同学们羡慕的对象。
对于我这样的差生,也是一年中,惟一一次可以露脸的机会,小小的虚荣心得到满足,所以那时候的我,特别喜欢春分这个节气,心里巴不得一年中多有几次春分。
竖鸡蛋比赛结束,把鸡蛋放进左边口袋,上课时左手会垂下偷偷握着,以防不小心磕碎,除非课堂上写作业不得不松开。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宝贝了一天的鸡蛋,多半会被我们“消灭”。
在路边麦田里,折一截青色的麦秆,再把鸡蛋磕破一个小洞,用麦秆伸进去搅拌几下,蛋黄、蛋清融合在一起后,我会美美地吸一口,炫耀地咂巴几下嘴,再让身边没有带鸡蛋的小伙伴们,每人吸一口。
皆大欢喜中,原本腥气很重的鸡蛋液,在当时却是舌尖上的美味。
四十余年后的这个春分,鸡蛋可以随便竖立,我却没有了儿时的心境,而家乡已成为故乡,母亲也早已离开人间,当年一起竖鸡蛋的小伙伴们,为了生活也天各一方。
成年后的我,也淡漠了春分,只把它当成为普通的节气,庆幸的是,竖蛋、喝生鸡蛋的过往,已铭刻于记忆深处,历久弥新。
今天,又是春分,没有出门赏花,烧水泡茶后,我放了一杯在阳台,遥祭我的母亲。
眼里有了雾气时,从冰箱拿了一个鸡蛋,重拾童趣。
反复,无果,一笑。
想起宋欧阳修那首于春分有关的《踏莎行》:
雨霁风光,春分天气。
千花百卉争明媚。画梁新燕一双双,
玉笼鹦鹉愁孤睡。薜荔依墙,莓苔满地。
青楼几处歌声丽。
蓦然旧事心上来,无言敛皱眉山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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