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梦

作者: 辜岚 | 来源:发表于2017-12-19 23:04 被阅读0次

    “嘿,看到那个人了么?”

    “好家伙,他不就是那个丢了记忆的人吗?”

    “对,就是他。你说他也是够笨的,出去了一趟,什么也没捞着,倒是把记忆丢了。要不是好心人帮了他,还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流浪呢!”

    。。。。。。

    我没有回过头去,只是低头自顾自的走着。

    我确实丢了记忆。至少,这个镇子上的人都是这样说的。我不知道我是怎样的来到了这里,我甚而不知道自己的姓名。只是镇子上的人都说,我从小生长在这里,在十八岁的时候外出闯荡,被人送回后就成了如今的惨淡。

    我也曾常常去问人们我的姓名,可不知道为什么,总记不住。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回答。

    “你给他说也没用啊,转过头就又忘了。白费口舌,让他自己想吧。”

    从此我便不再过问。

    我是谁?

    我不知道,也没人回答。

    我一个人孤独的生活。身体健康,却找不到任何事可做。没有人愿意给我提供一份工作。

    “出去了一趟把记忆丢了,现在啥都记不住,要你能干啥!我没那么好心,白白的供你吃喝。倒是想让你做事,可你啥都不会。”

    “我可以学啊!”

    “学?你告诉我你出去了一趟学会了啥?学会了丢失记忆?”

    我默然,走了。

    每个人都用这样的理由拒绝我。

    除了阿婆。

    阿婆是镇子上最老的人。威望高。可是无儿无女,也是一个人孤零零的。阿婆心肠好,见我可怜,便叫我天天去陪她聊天,她给我饭吃。

    最开始的时候我是不愿的,我总觉得我有能力去做更好的。可是人们不相信我。无奈,为了生存,我去找了阿婆。

    阿婆告诉我说,人都是这样的,见不得别人失败的。你成功了天天有人巴结,你失败了就成了人们眼里的垃圾,谁愿意天天带着垃圾活着呢,所以啊,每个人都离你远远的。

    可我说,我没有失败啊,我只是丢了记忆罢了。

    “孩子,记忆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呢。你的记忆和别人无关的,那东西只对你自己有用,而且有大用。”

    我不再讲话啊,只是静静地听着阿婆的教导。走的时候阿婆让我每天都去她的家,陪陪她。

    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事我都记不清晰,记不明白,唯有这件事我每天都知道去做。

    阿婆说我会想起自己的名字的。

    “人呐就是这样,老忘。但是忘不是说就没了,只是它藏起来了,你得去找。记忆啊,名字啊,这东西是一个人的见证,是一个人的标志,它重要的很。可是它也调皮的很,就喜欢玩捉迷藏,你不去找,它就永远都不出来。”

    “那阿婆,我该怎么找呢?”

    “这种事急不来,得慢慢的,一步一步的去搜寻线索。”

    我开始留意身边的生活——匆忙的步履,空洞的眼神,佝偻的身躯,洁净的衣衫,慌乱的灵魂。钢铁森林,水泥广场,电子世界,黑烟,污水。

    我感到恐惧,我跑到镜子面前,镜子里面一个——空洞的眼神,佝偻的身躯,洁净的衣衫。

    我逃到了阿婆那里。

    “看到了这个世界了吗?”

    “好可怕。”

    “这只是个镇子呢!”阿婆笑了笑,望向远方,手顺着眼神的方向指去,“那儿,是你十八岁的时候去的地方,比这大得多。”

    “我就是在那儿丢了记忆吗?”

    “没有丢,它藏起来了。只是,不是玩游戏,而是因为恐惧。”

    “恐惧?”

    “你会明白的。阿婆累了,你回去吧。”

    我充满了疑惑,我想要问清楚,但我得让阿婆休息。

    回到住处我感到莫名的疲惫,睡了很久。

    我是被镇子上的哭声吵醒的。

    阿婆去了。

    每个人都哭得撕心裂肺。镇子的空气变得沉重,白色充斥。下葬那天一片白色围绕着沉重的方形的黑色,哭嚎。

    我没有哭,他们都说我不孝。

    第二天,所有人都开始说说笑笑。

    我哭了,他们都说人不能一直沉在悲哀里。

    没有人愿意接济我,我亦不愿为这镇子上的任何人卖力。

    我在镇子的出口,回头——钢铁森林,水泥广场,电子世界,黑烟,污水。

    匆忙的步履,空洞的眼神,佝偻的身躯,洁净的衣衫,慌忙的灵魂。

    我不再顾首,我得去寻回我的记忆。我得寻回我的姓名。

    “这只是个镇子呢!”我听见阿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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