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人终于坐上了高台,三代吴家家主无一例外的都很胖。
三通鼓罢,万众惊呼声中,两排训练有素的酒奴皆穿青衣,低眉顺目的站成两排。
八人抬的大轿以金丝楠木打就,掀开轿帘,一樽以整块青玉刻成的酒坛出现在众人眼前。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当代吴家家主虽然胖但是颇有些儒雅,起身吟诗。
毕竟在西顾这样的城市扎下根且已经繁衍数百年,任谁都会沾染上一些文采风流。
“今年的青梅酒,不比以往,若想开坛可需要一些真本事。”
吴家主容貌和蔼看起来像极了弥勒佛。
“吴家主,今年的青梅较之以往有何不同?”
有好事者开口追问。
“不可说,说不得,若想知道有何不同,请饮第一杯青梅!”
吴家主出言邀请台下文人雅士,这就要斗诗拼词!
“在下不才,抛砖引玉,红杏初生叶,青梅已缀枝。”吴家主抛出题引就退到雕花大椅之上,下面就是文人雅士的事了。
换作以往,题引一出自然就有无数文人墨客争相竞对,可这次竟然一反常态,台下人虽多却只是议论纷纷无人先开口。
“枝条很粗大,有钱数我爸!”
一个比吴家主更胖的年轻人摇晃着肥硕的脑袋登上了吴家酒台。
春庭和云澜面面相觑,一边的林公子更是捶胸顿足一副要死的模样。
“这不是侮辱酒,这是侮辱天下读书人啊这是!”林公子义愤填膺。
偏偏台下一群捧臭脚的还拍手叫好,表情诚挚状若癫狂更有些演的过了的大呼“绝对,此乃绝对!”而后晕倒在人群里。
站在酒台上的肥胖公子更加得意,缓缓踱步,一副志得意满天下无敌的样子。
“一派胡言,如此无耻。”林公子在一边急得跳脚。
“既然看不顺眼,为什么不上台去一较长短?一个大男人只会跺地撒气,娘们唧唧的。”
春庭虽然在云澜面前温柔体贴,可在外人面前却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毕竟出身将门,虽然是个下人也与云澜同样是在一群军汉的身边长大,剽悍和无畏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林公子既然看不惯刘公子,不但不上台相比,反而在下面做出这种姿态,怎能叫她看得起。
“我乃是读书人,做的自然也是读书的事,岂能与这种人争论,这不是失了我的身份吗?”
林公子不但没有因为春庭的话而恼怒,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酸文假醋,误国书生!”春庭出言讽刺,她向来鄙视这些只说不做的清流做派
林公子整了整衣领和腰间玉佩本指望云澜能开口斥责自家丫鬟,很遗憾这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正尴尬间,人群突然喧嚣起来。
一人排众而出,一袭粗布长衫早已洗的月白,面带风霜却难掩锦绣才气。
虽然是书生打扮却不似一般书生那般清秀瘦弱,反而体魄高大,双腿雄健。一双手虽然洗的干净但依然很明显的看出手上的老茧。
此人举步前行,自然而然的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明显与台下众多所谓的文人墨客不是同一类人。
“这是何人?”云澜见这人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觉。
“此人名叫年长安,一个种田的,也配来这里吟风弄月!”
另一名与林公子同行的清瘦儒生话虽尖锐,声音却压的低,仿佛害怕被年长安听见一般。
“小心点,去年吴公子可是被他打断了腿!”林公子慌忙阻拦。
年长安欲登台,却被先前那帮捧臭脚的拦住。
虽然穿着都是一副书生样,却是一副恶仆做派。
“年长安,今儿这第一坛青梅我们少爷要定了,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忍着!今天我们人多,可不惯着你!”
当先的恶仆腆着脸走到年长安面前,仗着人多出言威胁。
“就是,平日里兄弟们是给你面子,现在我们跟了刘公子,劝你你好自为之。”
“就是,你老老实实去种你的地,今儿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
七嘴八舌的瘪三让年长安很不舒服。在西顾,让年长安不舒服的人,那他就会很不舒服。
“闪开。”
“哎哟,兄弟们是不是劝不好你了?你听好了,刘公子的爹是刘……”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啪!”
挨了一巴掌的领头恶仆捂着脸退后了几步,吐出了两颗被打掉的烂牙。
“你竟然敢打我!我告诉你,刘公子的爹是……”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年长安,你没完了是吧?我告诉你,他爹你惹不起!”
“啪!”这一巴掌尤其清脆,直接将领头恶仆抽的晕了过去。
“还有人想告诉我他爹是谁吗?”威压全场的年长安双目逡巡,一众恶仆虽有不甘但无人敢与之对视。
“这脾气,真对胃口。”梁小哥出言赞叹。
他跟了岳松八年,最先学会的道理就是,讲道理很累,能动手就别逼逼。
“放他上来,本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怕他一个种地的庄稼汉?”
正得意的刘公子拒绝了吴家的好意,竟然出言邀斗年长安。
高台虽高,却不够年长安步步踏实,一步一个台阶走上酒台的年长安眼中根本就没有刘公子。
“百年青梅,是用来喂狗的吗?”挨了骂的吴家人出乎意料的没有出言反驳。
“诗仙过西顾,天下有青梅。吴家也算得上一时名门,今时今日莫非也要改行做狗腿了吗?”
年长安毫不客气,这个站在三代吴家家主面前的穷酸种田人淡淡的责问。
“你不服,就与本公子比斗,这等做派,毫无一丝风雅,真让人笑话。”
显然不太聪明的刘公子又一次出言邀斗,只是这次年长安回过了头,不但看了他一眼,而且带着写揶揄笑意。
“你过来。”年长安招了招手,刘公子趾高气扬的走了过来。
“听说公子有才,曾说过狗富贵,互相汪这等佳句。”年长安拍了拍刘公子的脸。
“正是本公子所说,有何指教?”
“没有指教,只是如今你富贵了,为何还不汪?”
年长安神色冷冽,毫不理会台下的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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