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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
【夏天】
昨天跟我妈因为我自己的一无所成而大吵一架。
睡过一觉的今天早上，我悠悠地起来吃早饭的时候。
她上地回来，在碗里倒了口水
然后从兜里一个一个地把桑葚都掏出来，放水里。
指了指：吃吧。
其实到了30这个坎的年纪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抉择。
有人追于所谓的爱情，有人追于梦想，有人追于家庭，有人追于「孝顺」【相当重的引号】，我这人若有唯一具备羡慕的这种感情的话，便是追于梦想的你。
我父亲口头总有的一句话就是：古人说的，久病床前无孝子。
而若是想起我的爷爷辈，他爸没让他伺候几天就走了，他妈也随后在一天早上没醒过来就这么去了。
所以于他来说：他的儿子孝不孝的不重要。
他这后半生的任务重中之重，也便是俩个儿子能平安喜乐。「不做农民，有个班上着，细水长流，不做个体户，不瞎搞稀里糊涂，不贪便宜，就这。」
他才不管这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他铭刻着想就是这样活着，会舒服一点。
而我开始想，为什么，在我周围，没有人心甘情愿地做农民。
之前一段时间里【卖米】被刷爆了朋友圈，我一度都很懵逼的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后来我明白，卖米的农民的这个标签其实不重，并没有她北大毕业，在韶华未尽时便被病魔夺走性命这个更让人产生的一种可惜/遗憾的更加遗憾。
体验生活
「我爸不是这样的」
农民这个东西。你要知道靠的是天，是地，还有你的力气。
我年少时候，真是偷奸耍滑的一把好手，我父亲总是半开玩笑半迫着我，口头禅说的是：体验生活。
而我想种地有什么呢？截到此，我明白了。种地真的有什么。
我打小在地里跟着曳犁，我一直以为「曳犁」用普通话说可能是「压犁」，后来想想并不是，这个工种其实就是以前牲口，牛/骡子/驴干的活儿，这个「曳」不止是压，更重要的是压着往前拽，所以「曳」字形象生动。不过现在就算是在村里牲口都少的可怜，也都是人工来。
也是今天本不想得我去，有我旦叔在，因为明天有个铁磁要结婚了，我们这不时兴说所谓的伴郎，其实在这就所谓陪亲朋好友喝酒的，而且是那种得一直喝的那种，我一直觉得是这样。但是还是去了，确实是还想「体验生活」，我这人有一套好儿，就是慢慢拿什么都不当回事儿了。
其实，于我，除了世间生死，父母康健。
我父亲是一特好强的人，好强到一种偏执。他希望周围的事儿和人都能按着他的来，以前我觉得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人真是太讨厌了。他就希望今天把自家的地里种上黍，还能帮我旦叔除除草也播上黍。
再农民眼里，节气真的很重要，再有七天过了夏至，这即便是你种上黍，也长不出来了，一年的收成就没了，所以我父亲很为我旦叔着急。
但是这是他的自厢情愿。我旦叔似乎就和我有点像？一种享乐主义随便主义之人，他累了就是不想干，他困了就是不能干，反正就是不种黍。
这本是我旦叔家的事儿，在我父眼里，似乎比他自己的事情都重要。
他便是这么个人，他愿意把一切都掌控在手里，所以我当年固执地考去了扬州，也让我弟弟去了杭州。这于他来说，他并没什么文化，并不知道在此，他的俩儿子完成了一种背叛，虽然这大的回来了，但是小的于我本身的愿望是永远都不能回到山西，这是我的底线。这可能，我是特别真的亲生的。
「曳犁」这件事儿，主要就是「犁」这个物件儿，其实这东西可以说是一「万能工具」，可以种玉米/黍/谷子，各种种的都行，唯一的就是要调整好漏在土里的种子的大小，玉米大些，黍小点。我们华夏在唐代就发明的曲辕犁，真的很牛逼了，这种东西于农民来说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若是没有「犁」这种工具，我们的农业文明真的也就那样了，刀耕火种，可能之后的境地甚至都不会有所谓的半殖民半封建社会，直接像美国的西部运动直接把本土的印第安人屠戮个稀里哗啦。
种地虽说是个力气活儿，但是农民也是要技巧的。正好，我属于相当笨的那种，所以只能是卖力气。「曳犁」这种就是一股子劲往前走的活，也觉得其实牛/骡子/驴在农忙时节天天他妈的套着笼头走过来走过去，它们要是会想的话，早就尥蹶子了吧应该。
我父亲在我少时总说要我走得直，比牛差远了，这犁耕过去，这土槽要直，庄稼人也得讲究，讲究才能出粮食。在我年长了，我一直曳着犁却听不到他说太多话了，我感觉，我比少时走得直多了，我扭头看他，他汗倒是出的不少。
草帽都给我带了，四五点的太阳，不毒也扎眼，不过还好，我走直了他便少出点力气。
父亲叨叨着，这几年不比前几年了，前几年一亩玉米能卖一千块钱，一块钱一斤，现在这也说不准了，弄的年年一个价，也不知道怎么卖好了。
具象一点的话，一亩地=666平方米，一个篮球场=420平方米，今儿下午，「曳犁」也不过半亩多一点地，不过我想的是，这半亩黍，够家里过年吃枣糕了。
我父亲有一高论：力气就是奴才，你用了就又有了。
播了一斤黍种子，对于我家来讲，每年必不可少的，便是年糕这一项。不论这世上少了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少了年糕这种东西。把黍打成了黄米然后磨成黄米面然后蒸成糕，这是过年这个节日里必须有的过程，从小到大。
我希望，还能吃枣糕很多很多年，很多很多年。
淘汰不掉的农民
「止不住地瞎想」
农民其实不是电视里的【乡村爱情故事】，不是课本书上所谓的狗屁【农民伯伯】，不是似乎在地里走个过场，一年就收成足足，不愁吃喝。现在社会是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一直觉得历史的车轮确实是一直向前的，即便是【mao主席】当年上山下乡知青劳动似乎时代逆流过一段时间，它最终还是要回到正轨。
正轨便是，农民/劳动，始终是价值量最低的阶级存在。
虽然：不论你怎么活一辈子，你都在一辈子吃农民的劳动成果。
而另一个慢慢觉得奇怪的现象是，似乎整个世界怎么淘汰，最后还是没有把农民淘汰掉。本来觉得整个问题很奇葩，但是要想社会是一直在进化的，其过程中充满了优胜劣汰，边缘化游猎/放牧/捕鱼/伐木，最后农业留了下来。
农业是不起眼。是没有人想做。
它是解决我们生死的大问题。
我父亲为自己是农民个体户埋怨了自己一辈子。
我不，不看腰缠万贯，不气书香门第，不闷权钱余荫，不苦走投无门。
你是我父亲，她是我母亲。仅此。便够。
虽然我知道我那小时候，其实：
那句话怎么说的：其实我家也阔过。
不过那是另外一码事儿了，就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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