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不在东北松花江上,而在川北地区东部嘉陵江的小小小支流上。人生的前十八年,我就在此度过,一直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初中到高中,自然憧憬的是美好的未来。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是很多人的憧憬,一考成名全村知也算是种荣耀。
从我记事起,我们家就开始在半山腰建房子了,土墙,一共八间,有堂屋,有主卧和侧卧,有饭厅和厨房,有两个杂物间,还有猪圈。建这个房子的原因是老房子太老,已经不能满足居住的条件。我至今记得邻居一起帮忙挑土筑强的热火朝天场面,邻居大叔大婶、叔叔阿姨、堂兄堂嫂都愿意帮忙,一起吃大锅饭,好不热闹。那个时候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打工远没有开始流行,这种场面再也回去不了,但心理自然是感激的。当然帮忙是互相的,邻居修房子的时候,爸爸妈妈自然也会出自己的一份力。那个时候家具都是自己买木材和乳白胶的,邻居大伯是资深老木匠,手工做家具,很结实,虽然看相可能一般。电视刚开始流行时,只有队长才有,所以在夏天我们会跑去很远的地方去看。慢慢地,自己家也有了电视,虽然经常停电,《雪山飞狐》和《封神榜》是那个时候的主旋律,不管是“寒风萧萧,风雪飘零,长路漫漫踏歌而行……”,还是“花开花落,花开花落,悠悠岁月,长长的河……”,至今都记忆犹新。
半山腰的房子,对于70多岁的爷爷意义自然十分重大,他的七个子女都在这里出生,经历过战争年代、解放初期、文革时期、改革初期,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爷爷偏居一隅,他喜欢独自居住,喜欢自给自足,单独给他修了几间小房,厨房和卧室都有,还可以放些家具,其实就是一墙之隔。我们那里,父母一般跟小儿子居住,当然也有例外,我家随俗。同在一个屋檐下,爷爷在父母整日劳碌童年里,照顾着姐姐和我。爷爷喜欢抽烟和喝酒,按照现在照顾小朋友,应该是不合格的。哈哈,看来我从小就是二手烟的受害者,爷爷爸爸都抽烟,比较幸运的是爷爷抽的不是香烟而是手工包扎的烟,副作用小点。不过,我不怪爷爷,那个时候也啥都不知道,整日爷爷把我举在他肩膀上,慢慢的幸福,而我在爷爷的肩膀上呆着也是挺幸福的。
没过几年,估计是受三伯搬到山脚的公路边的影响,爸爸也决定把我们的房子修到马路边,那里刚好有田。记得一开始只修了两间,以占据地势,估计也是没有那么多钱。想想爸爸就教教幼儿园,妈妈起早贪黑地去做生意,加上我和姐姐那个时候还在读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了两间房,就可以租给别人,继续做生意,接下来就修了一层六间,有三个门面。姐姐接下来的辍学,我们家就开始做起小卖铺,加上煤炭和油生意,开始有了起色,后来也就慢慢有了二层。爸爸人缘好,加上是村上的幼儿园老师,各位邻居自然也是帮忙不少。爷爷辞世前,我们每晚都要回到半山腰的老房子,跟爷爷聊天,爬山的路上,我经常问爸爸,可以看西游记么?哈哈,那个破电视有西游记,山脚的房子可是没有电视的。
不少堂哥堂嫂举家开始外出务工,泥瓦工和木工也是层出不穷,留守儿童也开始增加。外出务工减少债务,很多半山腰的邻居开始有了钱,也到山脚建房子,继续做邻居。老房子逐渐变冷清,现在没有人在半山腰住了,很多人家的老房子都用来放些杂物,去到老房子的路也渐渐长满了野草,在父母回去的时候才会弄弄,以便回老房子整理柴火。
前年,我们家的房子也建了差不多十五六年了,妈妈总是提及当年用的材料不好,墙角开始腐烂,住在里面不安全,而且比别人家丑很多。我倒是没所谓,毕竟回去比较少,能住就行。姐姐他们倾向于爸妈在县城买个房子,离他们近,也有个照应。但妈妈坚持在老家盖,作为子女也只能遂了她的心愿,或者说是面子,毕竟钱是他们的,他们说了算。爸爸回去花了大半年时间,推陈出新,于是我们家的房子又变新了一轮。此时,邻居亲戚仍然热心地帮忙,住的、吃的、拆的、迁的,概莫能外。
想想这样的氛围,怪不得我妈总想回老家,故乡的山水,自己的房子,热情的邻居,熟悉的语言,自家种的蔬菜,这是城市不可比拟的。串门聊天,分享蔬菜,虽然房子外表,人在变老,但人心未变,情谊未变。作为外出的游子,在将来的某一天,向父母一样,我也宁愿回到故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享受回味曾经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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