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有朋自远方来，为了将就两个北方男人的习惯，我们出去吃饺子。
一斤饺子两瓶啤酒、一盘炒拉皮、一盘锅包肉、一钵猪肉酸菜炖粉条子组成了我们冬至大餐。三人共举杯，不用邀明月。
老鲍前些天一时兴起在网上买了秋林红肠，味道很不错，于是接着又想买东北酸菜，结果卖家迟迟没给发货，他一气之下取消了订单。这一钵猪肉酸菜炖粉条子正好解了他的气闷，尝了两口连说“没错，就这个味儿！”再猛灌下去一大杯哈尔滨啤酒，齐活儿了，那张丑脸上瞬间挂满了穿越空间回到家乡的满足感。
其实老鲍同志最爱的美食并非红肠和酸菜，而是羊杂汤。
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喝遍全城羊汤馆，认为世上再没有比羊杂汤更让人愉悦的食物了。从香气氤氲的大锅里舀出一碗乳白色的羊汤来，捞一把羊心羊肝羊肚羊胃羊肠随意一切加入汤碗，洒上胡椒粉、辣椒面、葱花、香菜，再加点醋，痛快淋漓喝上一碗，能令人五脏生暖七窍通达，每一个细胞都舒展开来。一边喝着汤，再啃上俩火烧，这便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一顿饭了。他小时候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开个羊汤馆，每天喝羊汤。他热爱羊汤这劲头我跟他回老家时候曾见识过，只要在街上只要看到羊汤馆就走不动道，闻到了羊汤味儿就非得进去喝一碗，全然不顾把肚子撑爆的可能。
离开了家乡，他唯一不舍的只有羊杂汤。云南有不少东北菜馆，但很少供应羊汤。有时在路上看到人家馆子招牌上有“羊”字就忍不住停下来仔细瞧瞧，万一有羊汤呢？到底是失望的时候多。丽江有满大街的黑山羊火锅店，但没有他记忆中的散发着惊人魔力的羊汤馆。我很少听他说想家，但常听他想念家乡的羊杂汤。
我也离开家乡多年，但从嘴到胃依然是原装湖南货，半点不改嗜辣本色，三天不吃辣椒嘴里没味儿，一周不吃辣椒就会上火，一个月不吃辣椒的话估计将是萎谢了吧。辣椒哪儿都有，所以我从不担心因为口腹之欲而郁结乡愁。
每个地方的习俗、方言和饮食会形成一个固若金汤的圈子，牢牢地圈住它的子民。当一个人迁居外地，他若不把自己掰开了揉碎了便很难融进当地的圈子里去。在一个人被“异乡化”的过程中，口和胃常是最后失守的阵地，这块阵地上蛰居着家乡的水土，它会不自觉地排斥所有妄图在此生根发芽的异地情结。比如我们来云南，可以轻易地适应本地的气候，假以时日也能听懂本地的方言，但我们的口味依然忠于自己的家乡。要想彻底同化一个人，必须要攻占他的口和胃。
对于吃货来说，说起家乡千般好，最是吃食忘不了。提起羊杂汤这茬儿，老鲍同志又默默地打开了淘宝，几番比较之后拍下了两份带调料的羊杂汤包。
多么幸运，我们生活在网络发达的时代，有万能的网购能实时让你品尝到家乡独有的美食，让你在舌尖缠绵的美味中梦回家乡。
——2013年冬至，于丽江
-----------------------------------------
原创文章，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