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护是一个二十五年的奇人,直到第二十六年他才变成了普通人。
柳护从出生再到二十五岁这四分之一人生的时间里,他从来没有过梦想。这个梦想不是马丁·路德·金“我有一个梦想”的梦想,而是每个平凡的普通人在晚上睡觉时产生的梦想。
如果将马丁·路德·金的梦想称之为真梦,那么普通人每日的梦靥就可以称之为假梦。
可是无论真梦假梦,二十五岁之前的柳护既没有也不关心。但是能够二十五年不做梦的确是一个奇人,小子以为可以去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了,但是吉尼斯又怎么能认证柳护做梦与否呢?此事暂且不表,且说柳护刚过了二十五岁生日,自己二十六岁的头一个夜眠,便和他人一般做了一个梦,自己的人生初梦。
且不说这初梦到底如何,我们先了解一下二十五年没有梦想的奇人,柳护的四分之一人生。
柳护,天府人,男性,刚出生时七斤八两重,会哭会笑没有畸形。父亲因其重七斤八两,故取名五六,至于是源于五六七八的数字顺位,还是因为七八五十六的乘法口诀就不得而知了。五六襁褓时由于家境不太富裕,吃不起三鹿奶粉,因而躲过了一劫,当然地沟油是没有办法躲过去的,谁又不是吃地沟油长大的呢。幼年时因父亲和一苏姓挚友酒醉后乱绑红绳,给五六和苏家独女苏月定下了娃娃亲,虽说是酒后之言,但是柳苏两家却书文手印的定了下来,而且还将彩礼嫁妆提前交付,柳父为了以表诚意,更是将柳五六正式改名为柳护,有柳护苏月之意,当然这也是酒后兴起的杰作,而五六也成了他的小名。少年时进行义务教育,逃过几次学,获过几次奖,别无其他异事,只有一样,那就是柳护始终“洁身自好”,不是他不想交女朋友,只是他柳护“青梅竹马”的美名在外,不得已而为之。结束义务教育,勉强上了高中,高中毕业后又侥幸考上一所二流大学。在这几年确有两伤心事发生,那就是柳护父母相继病故,家中积蓄也散了个七七八八,到了柳护毕业,他已是孤身一人,一贫如洗。而后在天府市图书馆谋了份图书管理员的闲散工作,勉勉强强的养活自己。
柳护的这二十五年正可谓平凡略带惨淡,但是与他相比,他“未过门”的媳妇苏月可谓是一马平川。先是苏家生意做大,成了大户人家。苏月从小家碧玉也变成了大家小姐,她从小知诗书懂礼仪,学习成绩更是名列前茅,大学毕业后又去瑞典留学,如今归国在一家外企做公关经理。而且苏月不但学业工作一帆风顺,人也如今是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的佳人。与柳护平淡的人生相比,她只有一样和柳护处在相同的境界,那就是儿时的一纸娃娃亲,让他们各自的感情发展受到了阻碍。
苏月自然知道这“娃娃亲”不具备法律效益,但是却受苏家家法家规的保护,她曾经向父亲暗示过想撕毁这纸婚约,但是却把苏父气个半死。苏月是大孝之女,所以她将这份怨气指向陌生的“未婚夫”柳护,直到她二十四岁留学归来,父亲故去之后,她才觉得心底放宽了些,但是对于柳护这个印象中顽劣不堪,传言中俗不可耐的落魄青年,她依旧没有半点好感。
柳护当然知道苏月是他人眼里只可远观的芙蓉花,可是在他眼里,他却对这个名叫苏月的美人是抵触的,如果这个美人的名字不叫苏月,他或许会为之倾倒。
大致了解了柳护这无甚趣味的往事,我们可以对他的初梦一探究竟了。
这虽然是一个梦境,但却是不平凡的,尤其是对于柳护这个二十五年不做梦的奇人来说。
这梦像是被一层雾纱笼罩,随着柳护的呼吸深沉,梦境渐深,这层朦胧被撕开了,画面清晰了许多,只见一个五六岁的的小女孩和自己在挣抢一个有兔耳尾巴的白绒布娃娃,有两个中年男人在屋子里正推杯置盏,时而又传出他们吆五喝六的划拳声。
“这是我的兔娃娃,你松手!”小时候的苏月可没有现在这般文静雅然,她说着一口就朝对方的手上咬去。
柳护一恍惚,忽然许多画面流转而过,他的记忆突然明朗起来。
“苏月?小苏月?”柳护,不,应该是柳五六突然激动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关键的时刻。
苏月见她自己一口咬下去,以为柳五六会松手,但是她却发现柳五六眼睛放光,正神奇的盯着自己,还叫着自己的名字,可是他的手却确没有丝毫松懈的迹象。
“柳五六,你松手,快点,这兔娃娃是我的。”苏月这次眼里噙着泪水,这泪水眼看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柳五六一看情形不对,他清楚的记得,正是因为他和苏月争抢兔娃娃,让苏月在这里号啕大哭,才引得柳父和苏父两个酩酊大醉、面红耳赤的醉人从屋里出来,成就了一段不该有的姻缘。
柳五六既然已经知道事情发展的走向,他决不允许这历史的“悲剧”重演,所以他当机立断的松了手,岂不料苏月的手本来抓兔娃娃就抓得死,而且五六岁的孩子脚底不稳,柳五六的这一松手,结果让苏月摔了个底朝天。
苏月一遇疼,便要哭叫出来,她刚一张嘴,却发现柳五六扑了过来,用满是柔和的表情安抚着自己,他的一只手贯穿身后,将自己搂起,另一只手则轻轻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哭泣。
“好了,不要哭,这兔娃娃给你,我房间里还有许多私藏的糖果,也一并给你吃,再哭就不乖了!”柳五六尽可能的哄她,但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哪里像是个童稚未退的孩童,倒像是个温柔可亲的大哥哥。
苏月虽然身体还有点疼,但是柳五六突然这么温柔的说话,而且还要给自己糖果吃,最主要的是他将兔娃娃让给了自己。苏月此时终究还是个孩子,情绪如夏日云空,阴晴不定,此时得了好处和甜头,刚才还要以泪洗面的模样瞬间变成了笑容满面的灿烂小公主。她对于柳五六的印象也由为非作歹的大灰狼变成了童话里温柔善良的小王子。
柳五六说话算话,他轻车熟路的摸到自己的小房间,从枕头下的铁盒里,将那半黑半白的巧克力糖果抓了一半,揣在兜里,然后尽数给了苏月。
苏月当即剥了一颗糖放在嘴里,那甜腻的味道从舌尖洋溢到脸上,她对着柳五六痴痴的傻笑。
柳五六像个大哥哥一样帮着苏月掸去了衣服上的灰尘,还带她但厨房洗了把脸,让苏月看起来更像一个小公主。
“五六哥哥,你对我真好!”苏月又将一颗糖含在了嘴里,她傻傻的笑着,然后手拉着柳五六不肯松开,仿佛害怕他跑掉了。
柳五六见此情形,心下自嘲,“小女生还真是好哄,一颗糖,一个兔娃娃就手到擒来,可怜二十年后,有多少人却要用一辆车和一套房去哄,岁月还真是不可理喻。要是二十五岁的苏月看到自己小时候对自己这般温顺,岂不是要气死。”一想到成人苏月生气狼狈的模样,柳五六就笑得合不拢嘴。
有时候因果报应要等好几辈子,而又时候却是立竿见影。
柳五六捧腹笑的肚子疼,他双手捂住小肚皮,还不停的踩着右脚,他似乎停不下来。笑是会传染的,苏月见柳五六笑个不停,而且这抱腹蹬足的模样也的确滑稽,因此也惹得苏月大笑不止。
屋外两个孩子笑声朗朗,屋里两个醉意浑然的大人也被这笑声吸引,彼时苏父、柳父和柳母三个大人站在屋外的台阶上。苏父和柳父二人醒少醉多的状态,而柳母则是围着围裙,半搀半扶着两个醉人。
台阶下,柳五六和苏月一副其乐融融的情景,感染了台阶上的三人,据说人在酒后,大脑会更加活跃,这时候也是灵感突发的时刻,这就是为什么大凡天才人物,都是酒中仙。而苏父在此情此景之下,也有感而发。
“柳沉啊,我们认识多久了?”柳沉是柳父的大名。
“木盛兄,我记得我们俩第一次喝酒是十三年前吧,那时候我们都是青年才俊,能饮江河啊,如今可不行了,一葫芦酒就倒了,哈哈……”苏父大名苏木盛。
“十三年了,往事如烟,不堪回首,不提也罢,只是一直有件事我在心里琢磨很久了,为兄今天正好提出来。”苏木盛年纪长柳沉两岁,故平日里苏为兄,柳为弟。
“木盛兄,有什么话尽管说,是难事我们一起解决,是好事我们一起高兴。”柳沉虽然头脑不如苏木盛聪明,但是却是一个十分讲义气的人,这也是苏木盛视柳沉为亲兄弟般的原因,后来苏家发迹,也没忘记主动帮衬柳家,而且柳家夫妇后来重病,苏木盛也暗中出钱出力,帮衬不少。
“是好事,是好事啊!你也知道,为兄我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有个儿子,可是国家计划生育的政策你也知道,所以我和巧儿后来也没有生养,可是你家的五六小子,我是见一次爱一次,生的真是活波可爱,所以我想我们两家要不结个亲家,这样你多了个女儿,我多了个儿子岂不两全其美?”苏木盛的妻子大名乔巧儿。
柳沉一听苏木盛这话,再瞅瞅长的水灵的苏月,心下仿佛又有一杯佳酿下肚,他兴起,双手一拍,差点斜着身子摔下台阶,幸亏有柳母搀扶。“哥哥啊,你这话则是正正好说到我心坎里了,我这儿子顽劣的很,哪有你家闺女苏月懂事,我恨不得和你换个儿女,如今如此打算,还真是两全其美。我喜欢!我喜欢!”接着柳沉转头望着妻子林秋,他此刻虽然是酒醉可是心不醉,他清楚只有妻子林秋点头,这事才能成。“秋儿你觉得如何?”
林秋深知苏柳二人的情谊,而且关于两家联姻的事并不只是一时酒后兴起,而是他们夫妻二人曾多次讨论过的,而且她知道苏木盛是一个可交之人,并且苏月这丫头也的确讨她喜欢,所以今天这门娃娃亲算是水到渠成,只是她不清楚苏木盛的妻子乔巧儿是否愿意,毕竟孩子是她生的。“苏大哥既然肯割爱,我们夫妇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道嫂子的主意,毕竟我们不能背着嫂子给两个孩子定下终身。”
柳沉一听林秋如此说,突然便觉得自己疏漏了,今天要是一时兴起和苏木盛定下这事,要是惹了林秋的心意,那不是给苏家添堵么。“你看我这脑子,一喝酒啥都忘了,这事得让嫂子同意才行。”
苏木盛见二人如此说,隐隐有不悦,心下想,在旁人眼里,难道苏家不是自己做主?苏木盛虽然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但是这事还真不是他独断专权,他曾经和乔巧儿说过这事,乔巧儿开始说不同意,她认为这又不是封建时代,还来这套娃娃亲的规矩,岂不是要害了两个孩子。而且政府也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由。苏木盛便劝说:“谁说定了娃娃亲,两个人就不能谈恋爱结婚了,再说如果他们两个长大以后,真的不喜欢对方,我们还能绑着他们入洞房啊。我们只是把他们撮合在一起,成不成还得看他们自己不是,反正要是换别人做我女婿,肯定不如五六那小子让我满意。”乔巧儿听着这歪理似乎有几分道理,而且她听出苏木盛的话里话外有几分埋怨自己生不出儿子的语气,所以她也就顺着苏木盛的心意勉强答应了。
“哈哈,弟妹不必担心,你嫂子知书达礼,善解人意,早就同意了这门亲事。非但如此,我们早就把嫁妆准备妥当了,只要今日这事一定,挑个吉日,我们就把聘书彩礼嫁妆这档子事提前料理了,日后也省的儿女麻烦!”
“好好,还是苏兄考虑的周全,那就依苏兄所言,我们择日再热闹一番。只是今天这酒我们还没吃完,我们进屋继续吧!”
台阶上的大人你来我往的便把这亲事定下来了,只留下台阶下一个痴笑的姑娘苏月和一个哭笑不得的小子柳五六。
柳五六方才在台阶下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原本以为历史会改变,到头来却因为自己的苟笑引来“祸事”,此刻他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
“五六哥哥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苏月看着柳五六发愣,便用小手拽了拽他。
“啊!你爸和我爸喝了酒,在说醉话呢,别当真。”柳五六心想要真是醉话就好了。
苏月似懂非懂的答应着,然后又继续缠着柳五六玩闹。
接下来的梦境和柳护记忆无差,苏木盛果然挑好了日子,苏柳两家商定好若干事宜,于那日便在五福楼订了酒席。
苏柳两家相距不过两千来米,多走几步就能串个门,而五福楼就在两家的中间,是办酒席的不二之选。
五福楼始建于晚清,如今快有百来年的历史,据说是一个仕途不顺,报国无门的举人所开创。如今门前依旧挂着那举人题字的对联匾额。上下联作“富贵长寿面,康宁忠善汤。”题匾为“德艺双馨”。长寿面和忠善汤都是五福楼的招牌菜,这长寿面讲究银河一线牵,意思是一根面条就能穿越银河,整碗面就一根面条,面条味道自然是滑爽劲道,美味无二。因为这长寿面有着银河一线牵的说法,有为牛郎织女牵线搭桥的寓意,所以又被称之为“银河面”。故长寿面也就不拘泥于生日寿辰所专享了,婚宴喜事也要专门吃一碗银河面,寓意夫妻长长久久,心意相通。置于这忠善汤,别有故事,这里按下不表。
这日柳五六新衣新鞋,理了头发,但是他却提不起精神,因为今日之事他算是故地重游,既没了趣味,也心有不愿。虽然他之前有想过离家出走的蠢年头,可随即便打消了。小时候,他没少让父母劳心劳力,可二十年后,父母故去,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那份悲恸,又有几人明白。所以哪怕这是在梦里,他也要尽心尽力,顺父母的心愿。
和柳五六心事重重不同,苏月被打扮的花枝招展,心里别提有多美滋滋了。只是母亲乔巧儿一个劲的问她“你觉的五六哥哥怎么样?”“你喜欢五六哥哥吗?”“五六哥哥长大后一直照顾你怎么样?”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懂大人们这些深沉的心思,她只想到那日被五六哥哥温柔以待,所以她便一个劲的回答说“好!”最后苏母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你嫁给五六哥哥做媳妇可好?”苏月欢快的蹦哒着,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花衣服,一边又听不懂母亲的话,“什么是媳妇啊?”苏母嗤嗤一笑,“媳妇就像你妈妈我这样,要和你爸爸生活在一起,要给他做饭洗衣服,他生气了要哄她,他高兴了要陪着他笑,还要给他生孩子……”乔巧儿说着说着自觉的说的有些多了,便自顾自的结束了对话,谁知一回头就看见丈夫苏木盛呆呆的盯着自己,两个人目光一交融,便不言而笑。
其实这宴席并不大,两家只请了些熟络的亲友,只是为这娃娃亲的定亲宴做个见证人而已。
席面不大但却这菜的样数可不马虎,十三道冷菜十四道热菜,样样不少,寓意一生一世。很快大家就落了座,相互寒暄问礼后,便觥筹交错起来。有人说杜康造酒,造的是人心的催化剂,故能让人遇悲事酒后愈悲,遇喜事酒后愈喜。苏父柳父二人今日更是大喜,饮酒如饮水,越喝越痛快,众人也随着欢悦起来。
苏月和柳五六被安排在坐在一起,柳五六随心吃了几道菜便无心再吃,只是看着一旁的父母笑逐颜开,他内心才算有了几分安慰。可是一旁的苏月却全不如他这个“男主人”这般稳重,她这个“女主人”一心只顾着桌上的美味。柳五六比苏月要高些,手也长些,苏月够不到的菜肴,他便帮她夹菜,苏月吃的嘴边手上油腻,他便帮她擦手拭嘴。柳五六做这些事谈不上是喜欢苏月,只是大哥哥照顾小妹妹的习惯而已。但是这一切早已被一旁关注他们许久的苏母乔巧儿洞察,看到柳五六小小年纪就能对苏月如此细心关怀,她悬在半空的心这才放下,“人都说柳五六顽劣不堪,今日一见果然是流言蜚语。”
很快,到了宴席的高潮,柳五六携着苏月给双方长辈端了酒,然后就要进行大家最期待的节目——“鹊桥相会”。鹊桥相会其实就是男女二人将同时吃银河面的两头,不能咬断,尽可能的将一根面条一口吃完。这是一个极具观赏性和挑战性的任务,即便是成年新婚夫妇,在这个任务里也少有成功的,但是并不是说一定要成功才好,只是说两人将面条吃的越多越好,代表两人以后会越恩爱幸福。
柳五六记得他和苏月在这个节目上几秒不到就咬断了面条,让双方父母很是难堪,所以今天既然重新来过,那就一定要一雪前耻。
柳五六将苏月拉到一旁,附耳嘱咐了几句,很快表演就开始了。
柳五六在左,苏月在右,银河面放在一把圆凳子上,柳五六用嘴含住左边的面头,苏月含住右边的面头,两人同时开始把面条往嘴里吸,不待咀嚼,直接吞下肚子,盘在青瓷碗里的银河面,像一根长绳一样左右展开。柳五六和苏月似两只卯足了劲鼓着嘴的小青蛙,而银河面就像蚯蚓一样绵绵不绝的被吸进嘴里。
碗里的面越来越少,旁边的看客都十分震惊,这银河面的游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十分艰难,非要有坚定的意志力才行,否则一走神这面条就会被咬断。可眼前这两个幼童,眼看马上就要把碗里的面条吸溜吸溜的吃完了,激动的苏母和柳母都各自紧握着自己拳头,在心里为两个孩子加油,而苏柳两位父亲则是希望两个孩子完成这项他们当年没有完成的壮举。
过了差不多两分多钟,银河面只剩下两圈了,再加把劲就要吃完了,可是在这个时候,大家发现苏月的嘴巴不动了,她只是含着面条怔怔的望着柳五六求救。
原来苏月之前在席面贪嘴,吃了许多食物,而且都是大油大腻的食物,小肚子本来就所剩空间不多,这半碗面下肚早已将肚皮填满,她就是想吃也吃不下了,可是她又不想放弃,只能将面条含在嘴里,尽量不咬断,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在柳五六身上。
柳五六此时也很难受,他不知道吃个面竟然这般费力,简直好比十六年后的高考。当柳五六发觉苏月那边停滞不前的时候,他用眼神告诉苏月让她含住面条不要咬断,一定要坚持住,他只希望苏月能够听得懂他的眼神传话。
这时候柳五六放缓了速度,慢慢的吸面,一厘米一厘米的往嘴巴里送,放慢速度的原因是尽量不要给苏月那边施加力道,否则就算苏月不咬断,也会被扯断。那一圈面条终于被柳五六吞进了肚子,现在只剩下一圈面条了,革命尚未成功,可是胜利就在眼前。
柳五六再次用眼神告诉苏月坚持住,苏月眨眨眼以示回应。柳五六一边将最后的银河面往嘴里吸,一边将嘴往右边靠,越来越近。
十厘米,柳五六心情忐忑,他从未有过如此渴望胜利的感觉。
九厘米,柳五六心想这虽然是小小的胜利,肯定能让父母脸上有面。
八厘米,可到最后还是和苏月定了娃娃亲,他将来找男人就不方便了。
七厘米,可这终究是梦啊,虽然自己从来不知道梦想竟然会如此真实。
六厘米,就算是梦,我也要在梦里让父母高兴。
五厘米,我能听见苏月的心跳声,还有她那涨红的脸。
四厘米,为什么我自己的心跳声也加快了,为什么我的脸也绯红了。
三厘米,我现在不过就是个孩子,苏月也是个小姑娘,我们不过玩过家家而已。
两厘米,真的是这样吗,为何她的鼻息和身上的体香让我感到紧张。
一厘米,现在咬断银河面还不算迟,而且这也算是不错的成绩,真的要这么做吗?
零厘米,这是什么感觉?这是初吻的感觉。
柳五六的小嘴越过整个圆凳,和苏月的小嘴紧紧的贴在一起,四周传来疯狂的掌声,谁也不敢相信两个孩子居然完成了这个挑战。而柳母和苏母早已热泪盈眶,缘由自不必说。
苏月见大家都在鼓掌,就知道任务已经完成,她咬断了面条,痴痴的随着众人傻笑,只是她的腮帮子因为刚才几分钟有些麻疼。
就在这时苏月看见柳五六将一颗剥好的糖放到了自己嘴边,是上一次那种一边黑一边白的巧克力糖,她不假思索的一口就叼走了他手中的糖,含在嘴里,果然是甜甜蜜蜜的味道。
就在大伙酣畅淋漓,酒席将散之时,柳沉宣布了一件喜上加喜的事情,那就是他的独子柳五六从今天起正式更名为柳护,并且说这个护字单单为苏月而起,希望柳护从今天起,好好奋斗,将来要守护好苏月。
苏柳两家送走亲友后,依古礼,交换早就备好的聘书婚纸,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到底是一份凭证。
林秋扶着柳沉,乔巧儿掺着苏木盛,出了五福楼,一东一西,各回各家,两个小孩屁颠屁颠的跟在大人身后,像两条尾巴。
只是苏月和柳护分开时说了一句话,“别忘了我的风筝!”
要问此话为何,下章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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