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没有你的我,就在也不是公主了
少年牵着女孩,赤着脚丫奔跑在沙滩上,海风徐徐吹着,浪花拍打着他们的脚丫。他们跑着累了,就停下,他问她:“喜欢吗?”
女孩甩开少年的手,一脸倨傲:“嗯,以后我想住这。”
“好。”少年指向海边的一栋别墅,温柔地看着她,“以后我们就在这儿定居,给你装饰一间你最喜欢的粉色公主房。”
···········
我又梦到这一幕了,你离开以后,我常常梦到我们,可只有这一幕出现在我梦里的频率最高。
那是2005年的暑假,为了我的一个生日,你偷偷地将我从南方小镇带到北方大海,那时候你也才十八岁,我不知道你又在外兼职了几份工作,在几家餐馆当服务生,又或是在烈日炎炎下发了几份传单。只是我从十岁便开始讨厌你,对你所给的好也全部理所当然的接受。
我不再是当年的叛逆少女,而是选择了你曾经走过的路,成了写手,我用你的名字当笔名,编辑及读者称我为“治愈系王子”,这很适合温柔地你。我将自己一半都活成了你的模样,我也真的住进了那个当初你随手指的海边别墅,一间房被我装饰成粉色公主房,另一间房是给你的,简单而干净,如你。
可我没有住进那间粉色公主房,因为,没有你的我,就再也不是公主了。
空荡荡的大别墅里只有我一个人,偶尔倚靠窗边,看无边大海,然后想起你。
你离开以后,我还恶毒地想过,没有你,父亲肯定就会疼我了。
事实上,父亲却是冷冰冰地,对我丢下一句:“你走吧。”
和你青梅竹马地陆清也只和我说了一句话——“南初,没有北末,你连只流浪狗都不如。”我冷哼,不屑一顾。
我走了,拖着个大行李箱来到我们的出租屋。我曾极度地排斥你出来租房子和我住,现在却成了我唯一的去处。
我半夜睡醒,迷迷糊糊地嚷着喝水,我叫嚷声愈大,连隔壁的房客都骂了几句,却还是没能叫来你,我每晚都有这个坏习惯,每次一叫嚷,你就来了,可这次怎么了?我万般不情愿地拖着个乏困的身子去了你的房间,打开灯才发现,哦,你走了,不在了。
是梦吧。
我揉揉朦胧的双眼,还是没有看见你。
突然,我就哭了,可我明明那么讨厌你的,怎么就哭了呢?
我边哭边呢喃着:都怪你,害得我连家都回不了。
看啊,我这般地没心没肺,你怎么就对我那么好?
你离开的画面我仍清晰地记得——
那天是在街道上,我冲你喊:别再管我了,不然我现在就冲出去······
你一脸惊恐,还没抓住我的手,我就已经跑到马路中央。
真的,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吓唬你一下罢了,等货车靠近了些,我就跑开的,可为什么你要跑过来推开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大货车撞倒在地,一群人围着一摊血和你,只有我,站在人群之外,惊魂未定。
··········
你离开的画面我至今仍历历在目,
可却一次也没有在我梦里出现过,
是你吗?
让梦魇别惊扰我梦乡。
公众号:不给吃的柚 收录美好2 我们都一样,尽力讨好得不到的东西
我终日将自己囚困在这个别墅里,与我打交道最多的无疑是外卖员。以前我们在出租屋时,你就从来不让我做饭洗碗,你说女孩子,就该是被宠着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与我一般大小的陆清,她的双手又怎会有厚厚的老茧?况且,她还有健在的父母,不像我,自幼便没有了母亲,还有整日酗酒的父亲。
也是因为父亲对我的不关心,似乎我的叛逆期来得比别人早,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讨厌你的。我认定了是你抢走了父亲本该给我的疼爱,所以他才会对我如此冷漠。我在外面惹是生非,无非是想得到父亲的关注,可惜,没有。
只有你出来制止我的胡闹,你说:是因为你从前的调皮,才气走妈妈的,所以我不可以再淘气,我们不能再失去父亲了。
十四岁少年的善意谎言,却被十岁的我信以为真。
我冲进父亲的房间,我说:都是他害死的妈妈,为什么不让他走?
父亲看都没看我一眼,愤怒地将酒瓶朝我扔来,是你一个箭步过来,替我挡了酒瓶,我却恶狠狠地推开了你,跑了出去。
你是从十三岁开始辍学的,跟着镇上几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在工地干活,我便借着这个机会,在学校好好表现,争取在期末获一张奖状,以求得父亲的赞扬。我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父亲就会喜欢我,哪怕是一点点。
可是当我兴冲冲地搂着那张奖状,小心翼翼地递到父亲面前时,他的目光仅停留了一秒,不,甚至更短。然后毫不留情地,极其厌恶地,推到地上,我再一次从他的房间跑出来,迎面撞上你,汗水浸湿了你的白衬衣,你手里拿着冰淇淋,笑着看着我,说:这是奖励你的。
十六岁少年笑起来真好看啊,可是我的手一挥,你手中的冰淇淋应声落地,你脸上的笑也随之僵了。
那个时候的我们都一样,尽力讨好得不到的东西。
可很久以后的我才明白,我是在尽力想得到疼爱,而你是懂我的,所以你在尽力弥补我所缺失的。
那之后你就突然说要带着我出去租房子住,我自然是不同意,发了疯似的抵触你,可你反而是对我越来越好。
你第一次投稿赚到稿费时,你跑到学校找我,你问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买。我只是随口说了一句:我要手机。谁知道晚上回家的时候你就真的递给我一个手机,你笑着说:手机我给你买了,你能不能跟我出去住?我已经和一家杂志社签约了,我能养活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好不好?
我心下一软,便答应了你。
你一定不知道吧,其实当时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手机,我只是觉得那是当时的奢侈品,我更不会想到你会愿意花光你的第一笔稿费满足我的一个随口“愿望”。
更可笑的是,你在做了那么多之后,我还是固执地以为你是故意让我和父亲的关系变得更糟糕。
但我还是如你所愿的和你出去住了。
我还是很讨厌你,故意挑你的刺,可你好像真的对我永远都没有脾气。
你白天上班,晚上写稿,忙得不亦乐乎,却还是会在早上出门前为我做好早点,会在不顾我的排斥坚持放学接我回家,会温柔的摸摸我的脑袋轻声细语:你乖。
北末,我现在很乖了,
我没有胡闹了。
我只是觉得外卖小哥送的餐没你做得好吃,
我想你能回来为我再做一次,
好不好?
哪怕,
哪怕只是在梦里。
3我的傲娇随着你的离开也跟着褪了色
你离开以后,你那些没有完成的稿子我居然能够将它继续。我那时候也不是想要在替你做些什么,只是忽然间找到了一种可以养活自己的途径。我续写你的一篇稿子为我带来了第一桶金,我异常的兴奋,我还很傲娇地在心里说:顾北末,你以为我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吗。
后来我要开始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可笑的是,至始至终,我都能没能真正的做到去习惯。
我还是会把厨房弄得一团糟,我还是会在每一个没有你的夜晚惊醒,
我是在升了初中之后开始变成不良少女的,戴五颜六色的假发,拿着从混混头儿梁超那里得到的杂七杂八的化妆品在脸上乱涂。我记忆中你第一次凶我就是在我和陆清炫耀新发型和浓妆艳抹的脸蛋时走过来将我拉回家。我跑去找陆清的时候,我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打量了我好久都没有认出我,而你,隔着数十米远,一眼便认出我。
回到家你就摘掉我的假发,你用手沾着自来水一点一点抚上我额头,你脸上的严肃丝毫没有退去,可手上的力道也没有丝毫增加。我挣扎着不让你弄,你却说:你长得好看,不用涂这些。
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便不再挣扎,最后你洗好了,脸上的笑才漾开。我报复性地咬住你的手腕,你只是“嘶”了一声,我又咬得更重了,我看不到你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只是你一声不吭,直到一股血腥味侵入我的鼻腔我才松开。
那是我第一次咬你,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我那时从不觉得愧疚,所以,才至于现在的我这么难过,是你在惩罚我吗?
不,你那么疼我宠我,怎么舍得让我难过。
怎么舍得。
4我也想要做一个大英雄,护着你
你离开后的第三年我回去过一次,是陆清拿着父亲的电话打给我的,还是你给我买的第一个手机。我早已有了新的,可我还是会每月往里充话费,一刻也不离开它,里面只存了两个号码,一个你的,一个父亲的。两年了,它一次也没有响过,可我总在期待着什么。
陆清说:南初,叔叔要走了,你回来看看他吧。
我犹豫了,我离开家两年,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句问候,没有一次看望。
陆清又说:南初,回来吧,很多事,你应该要知道了。
我说好。
然后第二天我便买了回家的火车票。
我是坐在过道边,有一位先生是站票,他一直扶着我的座位,像当初的你一样。从前,我们每一次坐火车,都是你站着,我坐着。想到这,我又哭了。
对面是一个中年妇女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孩子指着我问妇女:这个姐姐怎么哭了?
妇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对孩子说:姐姐是离开家人了,想家了。
她又抬起头对我说:姑娘,离开只是暂时的,别哭了。
她说:离开只是暂时的,所以,你会回来的,对吗?顾北末,躲迷藏的游戏我不想玩了,你快点出现好不好?
长达十一个小时的火车之旅算是了结。
我到达久违的家已是深夜,出来迎接我的是陆清。
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南初,你变了好多,没有了从前的傲慢,没有了从前的骄纵,没有了从前的锋芒。
是啊,没有你,我有什么资格傲慢,我有什么资格骄纵,我又有什么资格锋芒。
我只是淡淡地笑了,跟着她走进父亲的房间,她回避去了外面。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父亲躺在床上,有些吃力地向我招了招手。我走了过去,他先开口:孩子,对不起。
我想,他大抵是在为这些年对我的冷漠而感到抱歉吧。
我张了张口,想说:都过去了。
可他接下来的话,顿时让我哑口无言。
他说:不怪你···怎么能怪你呢····
父亲还没有说完就这样走了,我都还没有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处理完父亲的后事,我才问的陆清。她告诉了我很多,很多,多到我觉得我这前半生都是白活,不,是罪孽。
我离开时,遇见了梁超,他是我在十二岁遇见的人,十六岁深爱的人,十七岁伤害我的人。
他还是从前的模样,痞痞的,怀里搂着一个小姑娘,身后还跟着一群小混混。我们擦肩而过,连个礼貌性的微笑也没有。
我走过他身边,才听见他身后的不知是哪个小混混说的:老大,这是不是当年从你胯下钻过的那个傻小子的妹妹?
众人哄笑,我冲他们喊:不可能!
你那么高傲的一个人,除了在我面前低过头,还能屈于谁?
梁超走了过来,试图安抚我的情绪,我猛地推开他,问:为什么?
他说:对不起······
回去时,我买的是坐票,可我一直是站着的,双手撑着座椅,我也想要做一次大英雄,护着你。
有人想要坐,我护着,死活不让。
围观的说我是疯子,
要是真的是就好了,这样,你会不会就不用为我做那么多了?
5顾北末,你的世界本该就没有我
我活过的二十二岁之前一共经历了三场车祸。
第一次,是我九岁那年,父亲骑着三轮车载着我出事的。那之前,即使没有母亲,父亲也对我们很好,更不会整日的酗酒。我也还是“哥哥”“哥哥”地叫着你,跟在你身后,当你的小尾巴。
陆清告诉我,父亲是在那次车祸中发现我并不是他的孩子,母亲是生我难产而亡,全程都由父亲陪伴。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母亲出轨了,我只是个别人口中的“野种”。
所以,父亲是因为这个才会对我态度转变的吧。
陆清说:北末他是知道的,他总想给你最好的,让你忘了你父亲对你的不好。南初, 你知不知道,当年顾叔叔甚至还想把你丢了,是北末,是他跪着求顾叔叔的,那年他也才十六岁啊,他说他养你,执意带着你出去住了。我以前真的很讨厌你,北末对你那么好,可你呢?一次又一次的给他伤害,最后,他连命都给你了。
你在很早之前就懂我,可我却晚了这么多年才开始懂你。顾北末,我真的真的好想你。
第二次车祸是与梁超。那时的我和他正在热恋,你极力反对,我恶言以对。我住院期间,嘴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听说,梁超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很快出院,但却没有来看我。我便觉得是你不让他来的,我拒绝吃药,吃饭,以表我要见他的决心。
才一天你就败下阵来,第二天就找来了他。以前每次我和他吵架,我都会觉得是你在背后和他说了什么不堪的话,后来他坚决要和我分手也是,我和你赌气,一个月都没和你说话,可那次找来梁超,我什么都没有问你。
所以,我不知道——
梁超在那次车祸前就想与我分手了,所以独自悄然离开。是你,央求他来看我,众目睽睽之下,他要你从他的胯下钻过,你就毫不犹豫地钻过。
你曾说,我以后找男朋友必须找你这样的,能受得了我的坏脾气,包容我的孩子气,能不顾一切地为我做很多事。
可是,这个世上,这样的人,只有你。
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男朋友,都怪你。我也忽然间开始明白,你这样一个高傲的人,除了会屈服于我,还会对所有关于我的事情,俯首称臣。
我的第三次车祸,就是与你。前两次车祸我均受到了不同程度地伤,只有这一次,你在我身边,保我毫发无损,但我的受伤值确是前两次的千倍万倍。
陆清和我说了很多之后,她好像害怕我会做傻事,她最后和我说了一句:南初,你现在的命是北末给的,你要好好的替他活着。
我重重的点头,所以:
后来,我将自己一半都活成了你的模样,
成了写手,
也用你的名字当笔名,
红及一片,
愿多年以后,读者都记得你的名字——
顾北末,
你的世界本该就没有我。
6我治愈了千万读者,却始终治愈不了自己
陆清问过我: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我没告诉她,你走后的第一年,我常常在大街上碰到和你差不多高的男生,就跑上前抓住他的手喊你的名字,我甚至被好心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我没有病,我只是太想你了。
陆清曾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的回答是——从她第一次叫我哥哥起,我就认准了她是我妹妹,我告诉自己,我这一生,都要宠着护着这个小尾巴。
我从十岁就再也没有叫过你哥哥,一次也没有,可你真的,真的,一生都在宠我护我。
人们常说,上辈子是欠了谁的。从前不信,现在信了,你上辈子啊,一定是欠了我好多好多,你看,这辈子该我欠你了。所以,下辈子,我要护你一生。
有一次,责编在杂志上的一个专栏上提及我:北末是我见过最怪的人,和她一起去旅游,她不肯坐飞机,我就陪她做火车,明明买的是站票,可非得站着;她过个马路,有无红绿灯不重要,她只确保没有一辆正在行驶的车才敢过;她长得挺清秀,但一点儿妆也不化的姑娘还真是少见。
此刊一经发行,很快,有很多读者在微博上问我为什么。
我没有说,我不愿坐飞机,是因为不可以为你护座而站着;我过马路要确保无车,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给的第二次生命;我不化妆,是因为在很多年以前,有一个少年和我说:你长得好看,不用涂这些。
还有几个人问我:是不是因为曾经的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回复了其中一人:并非只有爱情会有这样的过往,可能是亲情。
它刻骨铭心,也万劫不复。
编辑及读者常常称我为“治愈系王子”,我治愈过千万读者,却始终治愈不了自己。
北末,七年了。
久到我都快要忘记你的模样,
可我却一天比一天更想念你,
我最最愧疚的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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