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
南方的春末，雨总是下个不停。今天天气还很晴朗，到了明天却风云突变，这对于初来南方的秦羽而言，一时难以适应。
一个平平常常的早晨，秦羽被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惊醒，猛地坐了起来。当他意识到是下雨了的时候，惊魂才稍稍安定。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窗外的绿叶上早已落满了水珠，晶莹剔透，一阵凉风刮进卧室，带着些许青草的气息，那味道似曾相识，又难以想起。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个箭步跳下了床，草草地收拾完毕。看了看表，时间尚早，就晃晃悠悠出门了。
最近秦羽的情绪不佳，眼看着年龄渐长，没有女朋友作伴，钱袋子也空空如也，尴尬极了。近来常常收到同学结婚的邀请，搞得他的很烦乱。他常常会在夜里，一个人喝闷酒。那天他又回听了李志的《春末的南方城市》，和李志一样，秦羽在春末的南方城市里，感觉就是：这让人心慌，这让人心慌，这让人心慌。有那么一个时刻，他想找人诉说，可翻遍微信，竟然没有一个可以诉说的人。他不知这是怎么了，也没有找到答案。
雨仍然在下着，细细的雨密密麻麻地下着，似乎害怕漏掉了任何一块干涸的土地。街道上，上班族匆匆赶往地铁站，秦羽也在人群之中，只是他的步伐比往常慢了很多。街道转角处一棵树下落满了白色的花，像是昨晚的雨打落的。花瓣上附着着水珠，虽然凋落了，但依然生机勃勃。他下意识地捡起一朵掉落的花，想嗅一嗅花香，可花到了鼻子跟前，一点气味也没有。他很吃惊，明明很鲜艳的，怎么没有一点气味。
他苦笑了一笑，自己怎么这么神经质，一个大男生倒思考起落花了，接下来是不是要伤春悲秋了。雨势有变大的迹象，秦羽加快了步伐，冲进了地铁的人潮之中。他挤在车厢里，看着安静的人群，自己以后的生活或许就这样了。
地铁很准时地奔向每一个人的目的地，下了一拨人，又上了一拨人。秦羽空洞的眼神里，什么也没有。他打开手机，再一次听着《春末的南方城市》，李志用着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缓缓地唱着：路过青春我们还拥有什么。那弥漫着忧愁、疑问、焦虑的歌声，又一次次击打着秦羽的心。他想起了关于太原的一切。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就像曾经那些灿烂和悲惨混合的岁月。
那是一张内存卡引起的血案。一个少年把青春射在一个少女的身体里，一个少女把她的血印在了一个少年的心里，而这场血案最后不了了之，没有结案。
初夏的一个夜晚，王跃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走进宿舍，打开电脑。过一会儿，他竟然奇怪地发笑了。宿舍里的人都很奇怪，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于是各种调侃。
阿海说：又在看片了吧，学到了啥姿势？，说完之后哈哈大笑
龙兄爽朗地笑了一声说：遇到啥喜事了，难道骗了小妹妹？
逼存猥琐地笑了笑，说：禽兽，快从实招来，是不是去后北屯破处了。
王跃把吸了一半的烟熄灭，大叫一声：熄灯时候，等着好戏上演。
挫亚补了一句，‘我先睡了，明天检查你的床单，加油，一定要湿一大片哦’。
八个人的笑声瞬间把宿舍的气氛点燃了。
熄灯时刻，王跃支起小台灯，说，大家都保持安静，好好来咀嚼一下这段对话。
小敏子嘿嘿一笑，这逼装得，还咀嚼。初夏的一个夜晚，王跃像往常一样安安静静地走进宿舍，打开电脑。过一会儿，他竟然奇怪地发笑了。宿舍里的人都很奇怪，这家伙是不是疯了，于是各种调侃。
王跃打断小敏子，说：傻逼敏，这故事主角你也见过。他清了清嗓子，开始阅读。
‘冲冲：宝贝儿，我想你了，好像和你那个。
丽丽：不行，只让看，不让摸，那个不给。
冲冲：那我想数一数那里的黑发有多少根？
丽丽：臭流氓。你数我，我也要数你。
冲冲：你数吧，我那个不听话，怕万一发怒了，你受不了。
丽丽：发怒吧，分分钟让它成废物。
冲冲：竟敢藐视我，小心我让你从陆地变成湖泊。
丽丽：呦，人家怕怕。
冲冲：啪啪啪，哈哈。’
王跃停止了阅读，宿舍陷入了短暂的宁静，只能听到大家均匀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各怀心思，猎奇却是所有人的共同点。
秦羽首先打破了寂静，说：这尼玛，虐狗不怕死人，这哥们儿有前途。
阿海补了一句，小羽，你羡慕人家呀，你不是有左右手吗？
说完，所有人哈哈大笑。
龙兄慵懒地说，‘兄弟们都是淫才，在古代绝对是一个合格的花和尚’
逼存故意怼龙兄，‘是呀，和你一样穿着花裤衩，偶尔也头戴花裤衩’
龙兄咬牙，狠狠说了一句，逼存，你是不是想屎？
王跃看大家讨论热烈，就插了一句，这是今天我和小敏子一起上自习捡到的，男女主人公我们都见到了，妹子长得挺白，挺甜美的，汉子嘛，哎，白菜让猪拱了。更多精彩待续。
挫亚调笑着说，没事，你可以以此要挟，再拱一次白菜。
大家一致拍手叫好，商定明天去看看男女主角。
第二天，是周末。一大早，王跃带着宿舍的人去了图书馆。当然大家不是来上自习的。王跃告诉大家，他已经观察了好久，丽丽和冲冲喜欢坐在图书馆三楼的大红漆桌子。偶尔他曾见过冲冲把自己的手伸进丽丽的裙子。王跃绘声绘色地讲着，撩的每个人春心荡漾。
大家按王跃的建议四散着坐着，以增大见到丽丽和冲冲的概率。每个人都心急如焚地等待内存卡事件中的男女出现，似乎等来的会是一场好戏。
秦羽在书架上取了本《日本电影》，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他忽然想起自己好久没来图书馆了，记得上一次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打开书，百无聊赖地看着，书翻了一页又一页，那文字实在索然无味。他朝其他舍友看去，大家似乎也从期盼变成了满满的倦意，但还没有露出离开的意思。秦羽看了看表，已是10点半了。
他想换一本书，打发打发等待的时光。于是往书架走去。这是，一个风尘仆仆的女生映入眼帘，秦羽的心马上就揪住了。
只见那女孩穿着一条黑色的连衣裙，上身披着一件小牛仔衣，肉嘟嘟的脸蛋泛着潮红。秦羽愣住了，眼神紧盯着女孩，随着她移动。女孩在隔壁桌最中间的位置坐下。秦羽心咚咚地跳着，书再也没心思找了。
整整一个上午，他六神无主，时不时往女孩那边看，看了不下20次了。至于丽丽和冲冲的事了，他早就抛到九霄云外。
王跃这边，盯了一早上，一无所获。其他舍友的好奇心被消耗殆尽，不欢而散，表示再也不会来图书馆。
此后，宿舍人再也没去过图书馆寻找丽丽和冲冲，但是每个夜晚，王跃的阅读声总是会准时响起。调笑，互怼，然后哈哈大笑，似乎成为固定的东西。理工科学校，本来女生就少，这种事情足够让大家兴奋一阵子了。
秦羽最近常常去图书馆上自习，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逐渐摸清楚了女孩的一些细节。他发现女孩喜欢坐在中间的位置，几乎每一次看见女孩，她都在中间的位置坐着。有时，秦羽假装找书，发现女孩几乎每次看的都是高数。
一个点子在他的脑袋里生出，而实施这个计划需要的是时间。这一段时间，秦羽天天早出晚归，舍友都很震惊。
阿海说：小羽，怎么不蜗居了，我刮目相看呀，图书馆有妹子？
秦羽故作镇定，淡淡说了一句，猥琐，就知道妹子，我努力学习。
挫亚高声叫道，学习，爽呀，顺便看看妹子，尤其那些胸大腿白的哈。
阿海哈哈大笑，说：挫呀，你他妈庸俗，小羽是那样的人吗，人家喜欢黑丝，朦胧美。
秦羽无奈地吐吐舌头，说，哥就喜欢大胸妹，白腿妹，黑丝妹，怎么了，哥上自习了。
挫亚装作很娇嗔的样子，叫道，上，上，上，这个字真经典。学霸，好好上，回来记得传授方法。
秦羽愉快地走出宿舍，撂下一句，一群屌丝。
到了图书馆，他像往常一样，选了一个靠窗的座。开始演算高数题，秦羽数学一直很好，高考时数学已经考到140分了，对于大家头疼的高数，他倒感觉轻松，大一的高数上下，他都考了90多分。这学期他们已经不学高数了。
秦羽草草地阅读着高数书，努力回忆以前很熟悉的公式定理及其变换过程。一个电话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他出去接了电话。
“喂，秦羽，我是亚洲”，挫亚的语气很低落
“怎么了，闷闷不乐的”，秦羽关切地问
电话那头儿沉默了一会儿，“妈的，被人骗了3000元，今晚去通宵唱歌吧？”
秦羽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别太难过，事情都发生了，有兄弟们在，难关一起度过”。
挫亚嗯了一声。
接到这个电话，秦羽有些意外，虽然是上下铺，但挫亚平事有事也很少叫他。
秦羽疑惑地回到座位，扑通一下坐下来，思索着。一阵轻香飘进了他的鼻孔，他心里竟有些感动。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心竟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脸也不自主变红了。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守株待兔的办法凑效了，他等到了女孩。第一次，一种幸福的感觉涌上心头。女孩根本没有发现秦羽的反应，依然认真地上着自习。秦羽也赶忙调整自己，任心里风起浪涌，面如平静。
“同学，你也在看高数”，秦羽转过头看见女孩温柔地看着自己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嗯。然后露出淡淡的笑容。
女孩大方地看着秦羽说，这道题我不会做，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这时秦羽的心里偷着乐，期盼的终于来了。他拿起那道题，几个公式套用就把那道题解决了。
但他给女孩讲的时候很细心，每一步怎么思考的，运用什么公式，都讲的一清二楚。女孩一直不停地点头，她不知道秦羽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以便能和她多说几句话。此刻秦羽闻着她的发香，感觉自己仿佛置身春天一样，桃花开满了大地。
这一下午就在这一问一答中过去了，秦羽一直酝酿着如何要女孩的qq号码。终于在女孩抬头看他时，他觉得机会来了。
“同学，能加一下你的QQ吗？”，说完，秦羽的脸滚烫滚烫的
女孩想都没想，就说，把你的手机拿来，我帮你加一下。
秦羽看着女孩的一举一动，小宇宙都混乱了，东西南北已经分不清了，哪个方向都是女孩的笑容和香味。
“对了，你叫什么”，女孩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
“我叫秦羽，学机械的”，秦羽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你呢”
“哦，我叫李亚慧，学材料的，今年大二”，女孩一五一十地到来
秦羽有些疑惑，“大二？那你怎么在看高数”。
“去年因家里有事，没考高数，准备补考呢。放了一暑假，好多题都不会做”，女孩突然眼泛灵光，“你是大一的学弟吗”
秦羽一愣，竟脱口而出，“是”。
李亚慧拨了拨头发，说“学弟，不错嘛，高数学的很溜”。
“啊”，秦羽有点慌乱，说，“不，我不是，我也大二，不是大一学弟”
李亚慧诡秘地笑了笑，“学弟不诚实呀，学姐先原谅你了”。
秦羽想辩驳，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李亚慧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就迅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图书馆。
秦羽赶忙说，要走了。
对，学弟，有点事，回见，好好学习哦，李亚慧说完，还朝秦羽吐了吐舌头。
夜晚的KTV里，四个男生撕心裂肺地唱着。
秦羽之后才知道，挫亚因为倒腾手机，一时疏忽大意被骗。然后他就想出来发泄一番，几乎叫了宿舍每个人，只有阿海、王跃、秦羽愿意一起去通宵陪他发泄。
那晚，谁也没提这件事，大家只是这么唱着，嘶吼着。
秦羽唱了几首许巍的歌，有《今夜》，《方向》，《浮躁》和《故乡》。他希望借摇滚乐的力量能让挫亚的心好受一些。
挫亚坐在那里一个劲地喝啤酒，没过多久就不省人事，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偶尔嘴里会冒出自己脏话。
阿海到后半夜也睡意朦胧，只有秦羽和王跃还在唱着。
王跃忽然发现，秦羽唱的歌和他听的类型有些不一样。那充满力量的歌声里，分明隐藏着孤独、迷惘、放浪、挣扎、呐喊的意味。
黎明时分，他们都唱累了。一起相约上厕所。
王跃随口问了一句，小羽，你唱的许巍的歌？他是谁，感觉音乐挺棒的。
秦羽这段时间一直在听许巍，对许巍有了很深的了解，就介绍道，我听的摇滚乐呀，许巍嘛，国内具有代表性的摇滚歌手，很多人都很喜欢，你肯定听过他的《蓝莲花》。
王跃点了点头，听过，蛮不错的，他还有什么好听的歌吗？
秦羽说，有，等回宿舍，我把他的《那一年》《时光 漫步》两张专辑先转给你，这两张专辑是我目前觉得最棒的，首首都能听的人如痴如醉。
两个人把憋了很久尿撒了出来，或许他们并不知道，这泡尿撒出了他们的友谊，成了所有故事的起点。
包厢内外歌声此起彼伏，喧闹不止，年轻的人永远精力旺盛，永远在风中飘扬，永远热泪盈眶，就让他们这样挥霍青春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