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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被一刀切开，这滚滚长河只在缝里流着。过了九曲峡谷，这河便摊了开来。张生乘着一叶小船一路向东。这一晚，天上下了好大雨，头顶上的神仙提着湖泊大的水桶一桶桶往底下倒。张生早已被大雨打得全身湿透。这雨点大，打在身上痛得厉害，打在脸上，眼睛都睁不开。
小船又往前漂了半里路。张生远远地见着前面一栋亮着灯的茅草屋。摇着船往边上靠，淋雨上了岸。敲了门，里面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这中年男人长着一张圆脸，脸色偏黑，见了张生，像弥勒佛般眯着眼睛笑，里里外外喜庆和善模样。
“外面下着大雨，实在无法赶路，能否在这借宿一晚？”张生缩着肩膀，两手在脑袋上遮雨问这男人。
这男人听过他这话，欣然同意，让他赶紧进了屋。屋子里一副桌椅、一张床，桌上一副茶具。家具不多，屋子略显简陋。但张生却是欣喜得不行，连忙称谢。进了屋，跟屋主闲聊了几句，倒是投机。但这中间，床边的那小孩却一直在哭。小孩哭闹本是正常，张生也不好多问。到了侧房，换了衣物，往床上躺着，想着好好睡上一觉。但那孩子却一直啼哭，搅得张生睡不着觉，于是在床上辗转反侧。
到了后半夜，张生无奈，出了屋，见着那男人还在那儿坐着，便是问他怎么不睡。这男人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平日里也睡得晚，不必担心。”张生点头，又问：“这孩子怎么一直在哭？”这男人听了他这问，脑袋垂下来，在那里叹气，说道：“孩子他妈要改嫁了，小孩不愿意，所以哭了一晚。”张生听了他这话，心中生出好几份怜悯，说了安慰的话语。而后两人相顾无言，张生回了侧房内，辗转好一会还是昏昏睡过去了。
到了第二天，张生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睡在河岸的野地上，旁边是两座坟墓，立着两块碑。一块写着“夫李季之墓”，另一块写着“爱子李晓之墓”。碑上刻着死者年龄，分别是三十五岁和八岁。张生见着两座坟，想着昨晚在墓里睡了一觉，心里生出几分寒意。但仔细想来，也亏得遇上这坟，才避了这一晚大雨，于是又陡然间生出几分感叹。
正当张生起身要走时，却瞧见一条小船过来。船上一个三十模样的妇人。这妇人见了张生，脸上满是疑惑。下了船便是去问张生。
“这地方不是一般人会来的，先生在这里做什么？”
张生于是把这一晚的经历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她。这妇人听完后，看着那两块碑。两行泪珠流下，泣不成声。哭了好一会才告诉张生说：“这坟墓埋葬的是我的丈夫和孩子，已经过去三年了。我已经准备好了改嫁，特地来着做最后的告别。”这话一说完，那妇人又是大哭了起来。
后来十年，这妇人都不曾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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