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阴沉沉的,但幸好没有风。
同学们早早吃过饭,便在校门口聚集,经过一阵忙乱,人到齐了。
每个人自行车后座带一位同学,男同学带男同学,女同学带女同学。启程后刚走了四五里路,女同学便跟不上了,于是大多数骑车的女生换成了本来在男生后座上的男生。这时候,后面的韵、荷两位同学忽然被拖拉机撞了。我骑车比较快,走在前面,立即在岔道口停住。几位同学骑着车飞也似的赶回出事地点,剩余的都焦躁不安等消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听几位返回来的同学说,撞得不重,已经去医院了。
过了一会儿,大多数同学已经聚在油漆路(注:柏油路)和沙子路的交界了。经过几位同学催促,大家重又启程了,路很遥远,加上难走,离尼山十几里路的时候,我渐渐地支撑不了了,其余的同学也都如此,渐渐地失去了刚出发时那种猛虎下山的劲头,只感觉软绵绵的,腿又酸又疼。这时,我尽力地蹬着车,竭尽全力但还是撑不了多大会儿。车上带着丽同学,实在不好意思让她骑车带自己,那样未免要失掉一个男子汉的气魄了。于是,我仍旧坚持着,坚持着,等到达山路时,实在骑不动了,只好推着自行车前进,山重重叠叠,路乱石叠嶂,着实难走。
不管怎么说,经过艰难地行进,总算到了尼山。不过仔细一看,这还不是目的地,只是到了尼山水库而已,水库远处小、近处大犹如大葫芦的形状,对我们这些没有见过大湖和大海的人来说,已经感觉实在不小了,茫茫一片,望不清对面的山峦,模模糊糊的,坝水静静地伏在山谷中,坝中有几只小船在安闲地泛游或者打渔,极其闲适地摇着橹,荡开了一圈圈的水。忽而渔船打上了几条金色的、银色的鱼儿,渔夫便高兴地收拾着渔网。坝面上的远处现出无数的小黑点儿,哦,那大概是鹅鸭吧?
不能久留,接着匆匆赶路,走了一会儿,就到了尼山上的夫子洞和孔庙了。同学们便登山,我和昆同学登上了三个峰顶,期间,累就不必说了。但在峰顶顿觉心旷神怡,仿佛所有的山都在自己的视野中,一切其他东西也都如此,当然,这只不过是对这一带而言。第一个峰顶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于是我们又向西面长着无数整齐而又不凡的小柏树的峰顶继续前进。先是下到一个小小的山谷,接着便向上攀登,脚下的碎青石块、石片,在我们的踩跺下稀里哗啦地乱响乱动。过了约有一刻钟的时间,我们终于登上了这个新的峰顶,柏树下顿有清新舒爽的感觉。微风吹来,拂着我们圆实的面目,实在酣畅。虽如此,但觉得还是看得太近了。于是又向难免更高一些的山顶进军,石缝中不时闪出一枝枝或者一株株的圪针(注:蒺藜)刺入裤内,赶紧小心地摘下来,以免影响走动或者扎疼了。极目四望,则见重重叠叠的山,山上满是松柏,一株株活像一个个威武的卫士,耸立在山顶、山腰和山谷之中,尼山水库这下可以尽收眼底,宛然一面极大极大的镜子。然而,这并非像一个规整的镜子。远处的山、林、村都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像是到了天边一样。等到下山时还见有好多同学向上爬着,有的同学已气喘吁吁,只想坐下休息了,有的同学在石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饶有风趣。
下山,腿像棉花团一样,简直要滚下山去,大概是由于重力和加速度的帮助吧,总觉得身子像被人向下推着似的,停不住脚。对我而言,上山似乎比下山更难,弓着腰,俯着身子,用手扒着乱石,艰难地攀登,渐进山顶时,突然来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嚯地登上了峰顶,这大概是一种精神上的力量吧?大约过了半小时的时间,方才下得山来,这时后面的同学也都陆续赶到了,大家便在孔庙门口、桥栏杆边和夫子洞等地方拍照片。
将近下午三点钟,突然下起了稀疏的雨点儿,同学们便急着向回奔。在山石的颠簸中,每辆自行车上还带着一位同学,滋味并不怎么样。但这也无奈,同学之间应该相互帮助。走了没有多远,我已经饿得支撑不住了(登山时,已感觉到饿了,可是没有带饭,只能忍受着饥饿地折磨),又过了一会儿,我实在没有丝毫的力气了,这大概是有生以来最累的一次吧!无奈只得让丽同学委屈一下,让她自个儿骑一会儿,我自己则搭上了一辆马车坐了一会儿,一直到了南新村方才停下。于是,到了饭馆,买得八碗面条,几个女同学买了几斤油条,便一同吃了起来。当此时,我简直像饿疯了似的,抓把油条,一口气吞下去,还像没吃什么似的,一碗面条用了不到两分钟便不见影儿了,全都进了我的加工厂了。接着又吃了许多油条,最后还是不死心,口里衔着一根油条匆匆赶路,这大概与“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有些缘故吧?力量顿时来了一阵儿。然而,毕竟是已经累坏了的,没多久,腿疼难忍,只得让别的同学替换一下。
临近曲阜时,即到了油漆路,没想到正遇上三班旅行的同学,我只好受人托付,将三班的一位同学带回学校。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但为了不服他人,我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为了自己的名誉宁肯献出生命,也不愿丢自己的这张脸。
五点钟左右,终于回到了学校,一下子瘫倒在床上,便一觉睡到第二天。
这次游览,使我懂得了一些新的知识,受到了一些启发,登山活动的成功,来自于努力坚持,“成功在于坚持不懈地努力”;为了名节,人是可以做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1986年11月23日 星期天 天气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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