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过会和老梅这样告别。
我知道我这一辈子可能落单,我对老梅说过,将来一定要走在他前头。老梅说,咱都好好活着,等退休了,一人搞一辆哈雷,弄个单反,我们不拍什么花花草草,专拍广场舞大妈。想想,开着哈雷往大妈面前一杵,多威风。咱俩一人带一个,每天都换。我笑,说,你不怕嫂子打断你的胯子!
我握着老梅的手,使劲搓着,希望他的体温能够保持。从白石岗村到县医院,半个小时路程,我就这么一直搓。
还记得,我刚来单位时,与老梅去抓一个持枪歹徒。当时风高夜黑,歹徒躲在二楼阁楼里,只有微弱的烛光露出来。我们顺着阳台摸爬了进去。在进门的瞬间,歹徒发现了我们,快速灭了灯。只听见,嘭嘭嘭,火光四射。我瞬间懵圈了,子弹像哨子样从我耳边窜过。霎时间,一只手将我扒到身后。
是老梅的手。事后,老梅说,谁叫你往前冲的,你以为你是武松,你不怕枪子,枪子可不长眼。
我们出生入死十几年,经历了太多大风大浪,万万没想到会这样的形式离别。无论我多么努力搓,老梅没丝毫回应。他的手在变凉,渐渐变凉。我看见医生把他推进手术室,手术门打开的时候,我眼前一片炫晕的白光。
我没有勇气给嫂子打电话,本想交待张成和多媛打,还是忍不住自己打了。我知道,嫂子接到电话时的惶恐,这是她一辈子都不愿意接到的电话。事后,听他们说,嫂子来到医院,拼命抽老梅的脸,希望抽醒他。
我安排张成和多媛守在医院,我要去追陈三树。我知道陈三树的老巢,他们老大鸿发的窝——他们在鬼河边弄了个酒楼,吃喝嫖赌啥都干。我脑子里闪出一个信息:γ-羟基丁酸。柳青说过的迷幻药,鸿发的酒楼会不会是贩毒窝点?
若真是贩毒窝点,比较危险,不可冒进,我想提醒龙逸,但龙逸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缉拿陈三树。
他踢开酒楼的大门冲了进去。鸿发的小弟们以为是寻仇,纷纷抄家伙。龙逸说,都别动,警察!说着,掏出枪,吼道:“鸿发在哪?!”不等回答,龙逸在酒楼楼道里横冲直撞,直到在顶楼雅间里找到鸿发。鸿发正在打麻将,腿上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见龙逸提着枪进来,吓得赶紧抱头蹲到地上。
牌桌上另外三人也应声趴在桌上,只有鸿发,老大终究是老大,见过世面,毫无惊色地问:“兄弟,你这是?”龙逸:“陈三树在哪?”鸿发:“你找他什么事?”龙逸直接将枪顶到鸿发脑门上,怒道:“别废话,告诉我陈三树在哪?”“我也在找他,几天不见他上班。”“给他打电话,快!”
就在这时候,龙逸收到了张诚的短信:龙头,老梅走了。
龙逸火冒四丈,攥着枪的手颤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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