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图文系原创。
【1】
六月的阳光明媚,空气里弥漫着奶油蛋糕的香甜,墙角樱桃树下有一只被拴起来的小黑狗正喝铁盆里的水。
浅夏站在院子里,等着好朋友来。
今天是浅夏的生日,她想跟好朋友一起吃蛋糕。她的好朋友自然有洛北、苏苏。
洛北最先到,离得近的优势。
洛北拿着他的小水枪,塑料制品,在阳光下透着晶莹的草绿。“看呀,我的小水枪!”
浅夏眼睛一亮,伸手去抢。洛北缩手,将水枪藏于身后。
浅夏眨巴眨巴眼睛问:“给我的礼物?”
洛北摇摇头,表示听不懂。
“那我不要了,你给我看看怎么玩呢?”浅夏说。
于是洛北才小心翼翼的拿出小水枪,冲着天空,扣下扳机,清澈的水从水枪口喷出,细如丝,在空中划出弧线,水珠溅到周围的空气中,浅夏感觉手背上有一点儿凉。
“我回家灌水。”洛北边说边往门外跑,差点与才过来的苏苏撞上。苏苏爸送苏苏过来,嘱咐她别淘气,晚点过来接。
“北北,你干嘛去?快回来!”苏苏的声音没有喊住洛北,却把浅夏喊出来了。
浅夏一见苏苏,眼睛冒着小星星,她真的太喜欢太喜欢苏苏了,苏苏身上仿佛是有着什么魔力,感觉周身都在发光。
自从那年盛夏她俩在校园里相遇,几乎天天都腻歪一起玩。上学时间,在同一个幼儿园里;周末及假期缠着父母去家里找。
都是女孩,又同岁,自然更愿意在一起。以至于洛北小小年纪竟有了被忘记之感。
浅夏父亲闻声走出来,见到同事,客气的打招呼,俩人聊了几句,不知怎么说到要搬家的事。
“下周就要搬走吗?搬去那边离街区远了。”苏苏爸不理解,这边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家。
“是啊,但还好吧,骑自行车的话,十几分钟还可以。”
“可是眼看着孩子上一年级了啊?!分校区的话,你那边,你打算送小夏去第二小学?离得也不近呢!”
“嗯,在哪念都一样吧,我打听了,那边孩子多,就开始我送几天,后面让她自己跟着同学一起上下学吧。”
“嗯。”
浅夏爸留苏苏爸在家吃午饭,苏苏爸婉言谢绝:“不了,苏苏妈还在家等呢!”
小孩子对大人们的聊天自然没有兴趣,浅夏,苏苏,洛北早不知何时已跑进屋子里,围着餐桌上的奶油蛋糕,激动不已。
这不是浅夏第一年吃到蛋糕,但这个蛋糕确实母亲第一次买给她的。
蛋糕被装在大大的纸盒里,盖着透明的盒盖。藕红色丝带缠绕系了好看的蝴蝶结。
蛋糕不大却很漂亮。白色奶油打底,草莓味奶油画边,两朵小花簇拥有绿叶搭配。一圈螺旋奶油装点。黑色奶油写出生日快乐!
等浅夏爸爸回到屋里,久等的生日聚餐终于要开始啦!三个小朋友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却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
浅夏妈妈小心翼翼的解开丝带,拆走外包装。细心的插好六根蜡烛。
浅夏爸爸划着火柴,依次点燃。火柴燃到极致,火光逐渐暗淡,只留下一缕青烟。
烛光里,三个小朋友唱起生日快乐歌。稚嫩的,跑调的歌声里,浅夏似乎被烛火烤红了脸。
“要许愿的,小夏。”苏苏说,因为她过生日的时候也许愿了。
浅夏想起苏苏许愿的样子,也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大声说出:“我想和苏苏一直一起玩。”
坐在旁边的洛北扑硕着大眼睛问:“那我呢?我呢?和不和我玩?”
“嗯?”浅夏突然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洛北,“我没说吗?我也说了跟你玩的。”
围桌而坐的两个大人哈哈大笑,又招呼着吹蜡烛。接着是切蛋糕,分蛋糕。
浅夏急急忙忙跟妈妈说,一定要把两朵花给苏苏和她,因为她们是女孩子。洛北也吵嚷着说想吃小花。
两朵小花,三个小朋友,明显不够分的。母亲自作主张,切给了苏苏和洛北一人一朵。
浅夏心里头有点不舒服,不高兴写在脸上。但很快她就忘记了这件事情,因为妈妈切了相当大的一块蛋糕,放在她的纸盘子里。
比起小花,自然更大一块蛋糕更香咯。
嘴角甚至鼻尖都粘上了甜腻的奶油,他们吃的很开心。
【2】
院子外,有大片的空地,栽种的小葱,白菜,萝卜秧,绿油油,整整齐齐。
浅夏每每出门时,回家前,都要顺手掐一段小葱,放进嘴巴里嚼。青葱,清脆,与辣椒的辣味不同,小葱带着些许的甜。
午饭过后,三个小伙伴跑去院子外玩,吃小葱这件专属于浅夏的秘密,被洛北和苏苏发现了。
洛北和苏苏学到了怎么吃到新鲜小葱的技能。
他们奔跑,他们游戏,他们扮演角色唱着时下最火的儿歌,关于“白蛇,青蛇和法海”。
苏苏最大,主意也多,她说她是白蛇,浅夏是她妹妹是青蛇,这里只有洛北是小男孩,所以他是法海。白蛇和青蛇要打败法海。
洛北不同意。
三人追追打打,打打闹闹。
啪!浅夏摔了个大跟头,本能的撑地,她的膝盖和手肘划破了皮。衣袖遮得住一道道血印子,却挡不住“嘶嘶”的疼。
浅夏眼角噙着泪,不敢哭出声,她怕爸爸妈妈下次不再让她出来玩。她坐在地上,靠着大树,不顾蚂蚁在脚边爬过。
苏苏也蹲下来,手指小心的抚摸膝盖上的伤。嘴巴靠近,轻轻呼出温热的气。
“呼呼,可以不疼。”
洛北往家里跑去,很快拿来一小瓶黑漆漆的塑料瓶。瓶盖拧开,有刺鼻的味道飘出来。红色的液体很像某种染料。
“是什么呀?”苏苏问。
“红药水,我受伤的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涂上去的。”洛北一边回答一边倒扣塑料小瓶,瓶里的药水倾泻而出,洒在浅夏的膝盖上,两道红印更深更长。
伤口处有更清晰的疼痛顺着肌肉传至全身,浅夏咧着嘴,“嘶~疼!”
浅夏妈妈发现她膝盖上的擦伤,已经是晚上睡前准备洗脚的时候了。伤口里还有没清理干净的细小沙粒。
妈妈一边嗔怪浅夏不小心,一边找到手帕,沾了水,拧干,轻轻擦洗。
浅夏小声的恳求:“妈妈,我还是想跟苏苏玩,我下次不摔。”
“没说不让你们一起玩,妈妈是想告诉你别总是跑来跑去。”
浅夏这才放心,洗漱好,躺在暖暖的被窝里睡着了。
妈妈这才去清理浅夏的鞋子,一双穿了两年的红色小凉鞋。这双鞋子还是去年外公送的生日礼物呢!
为了能多穿一年,特意买大一号。从拖拖拉拉到有一点挤脚,想不到只一年功夫,浅夏长高长大了不少。
“先凑合穿完这个夏天吧,九月份天凉了,她不是要上一年级,那时候再买新的鞋子吧!”浅夏爸爸看到了,这样说。
浅夏妈妈回应:“知道的,有什么办法,现在缺钱用嘛!要不也不至于搬家,置换一些房款出来。”
浅夏爸爸不耐烦:“提这干嘛?!先兑付过去再说!”
【3】
突然搬家这件事,令浅夏不安。她原本以为只是爸爸妈妈带着她去外公外婆家,没想到几趟推车过后,家里的红木矮柜,锅碗瓢盆,衣服等全部都离开了原来的家。
新家与外公外婆家挨着,围墙靠近房子的地方,打开了缺口,串门很近。
新家不似原来那么大,只有一间低矮的屋和狭窄的过道。院子也不够大,勉强种着一点菜。
浅夏住在这里,仍旧想念原来的家。她常常哭着从梦里醒来,说着含混不清的话。
浅夏没能与苏苏读同一所小学,她们俩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刚上小学不到半年的那个冬天,浅夏瘦了不少。小脸经常蜡黄蜡黄的。
一年级读完之后的那个期末,浅夏先请了一个月的假,爸爸和外公带着她去京城看病。
再回来时直接期末考试。数学100,语文97。全班级前三名。
二年级时,浅夏的学校因为重建,她的班级被分去民房。读书不到半个月,浅夏就因为民房里饲养的狗狗吓得再次生病。
浅夏爸爸不得不托人办理转学。
幸运的是,浅夏和苏苏同班了!老师考虑到转学生的心情,特意安排她跟最熟悉的苏苏挨着,却不是同桌。因为班级小,学生多,中间有三排课桌是挨着的。
有苏苏在,浅夏又变得像从前那样活泼!
在这里,浅夏认识了苏苏的朋友们。她那个时候第一次有概念,每个人都还可以认识更多新的朋友。
写字,读书,游戏。浅夏的小脑袋瓜里,留下了几幅生动的画面。
本夹,皮套,清晰的铅笔字;
板着脸,教鞭,管着纪律的女孩;
大姐姐,跳方格,规则由赢的人决定;
放学排队回家,带队的小队长。
还有,苏苏模糊的笑。
一个学期之后,浅夏回到了自己的学校。她新的学校里,建了高楼。
浅夏跟着妈妈回到过原来的家,熟悉的屋子里只有悬挂的铁丝和许多红色布条,一位阿姨抱着小娃娃坐在炕头。
她觉得不像自己的家,她也看不到院外的小葱地。她去找洛北,洛北家的大门紧锁。听说,洛北也搬家了。
浅夏咬着一块蔬菜饼干,是那位抱着小娃娃的阿姨递给她的。
蔬菜饼干有点咸,吃着也干巴巴的。浅夏悄悄地把饼干攥在手心里,在回家的路上,偷偷丢进了草丛。
那之后有四五年,浅夏没有任何一点跟苏苏在一起的印象。
时光终究如驹过隙,美好的事情不会一直重现,人们总要面对成长,分别和不确定。
饼干在草丛里破碎,腐烂,混入泥土或是成为蚂蚁的食物,或是被风吹散,了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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