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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之夜。
又是一个月圆夜。
已入秋,秋风习习,两岸的梧桐叶秋风瑟瑟,京杭大运河的支流,扬州河的瓜州渡口。
渡口只有一艘船。
一艘乌篷船,白发老翁已年近耄耋,他在唱,唱离别,唱凄惨。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这几句词是王安石的《泊船瓜洲》是大诗人想早点离开是非黑白颠倒的官场,离开那丑恶,腐朽的地方,希望重返那没有利益纷争的家乡。
可老翁呢?他在唱什么?
江湖之暗,江湖之丑恶,鲜有人了解,他还没有唱完,已被岸上的刀剑斑驳之声所吸引。
‘铮铮——!’
两道剑气寒光斗射。
一轮圆月下。
一个人一袭白衣,生的白发白眉,身材颀长恰好似月下仙子,可惜他是男人,一个如假包换的男人,他就是‘白玉君子’白云间,西域白家堡主人。
而另一出剑之人是个剑髯硕汉,身材孔武,膂力过人,手拿的是‘图穷见’,传闻是荆轲刺秦的那把剑,人人都说是匕首,可是到底是剑还是匕首,只有秦王和荆轲知道。
‘刺秦之剑’寒江雪。
白玉剑对图穷现。
白云间笑道:“寒兄,你退隐江湖十余年,当一个卖猪肉的屠夫,当真不理江湖,可是这江湖偏偏来理你!难不成这江湖的血雨腥风吹打的了别人,吹打不得你吗?”
寒江雪吭哧一声轻啸道:“呵呵,白兄,你可听过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林的道理。”
白云间看其对自己远在塞外的白家堡出言讥讽,心中什是不快,他快速斜睨一眼:“如果世间的大侠都出去卖猪肉了,那么江湖不就乱套了!”说着,蓦然‘簌簌——’白云剑刺去,一招‘直刺横削’,招式凌厉难解。
寒江雪心中大诧,心道:‘这人莫不是神智不清,我说了不打,他却偏偏要打。’说着双手拂拳,以柔克刚,以静制动,正是‘以不变应万变’,是剑影迷踪剑法的第三式,刺秦之剑已出鞘,迅捷无比,机敏百变。
图穷现,杀气起。
白家堡,是大西北绵延一百余年的门派,和川蜀唐门并称‘外宗双娇’,可惜的是开派宗师牛鼻子没有自研武学,白云间二十年来都是学的五岳剑派的杂招,广而疏,多而不精,杂乱无章,但是凭借二三十年的内功心法催动,最普普通通的华山剑法‘金玉满堂’都伤害十足。
寒江雪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不可冒进。
他们都是无辜的人,都是大侠。
但白云间和寒江雪也必须打这一架。
因为‘白寒’世仇,已几百年,
必须打。
这三个字已经刻在他们两人族谱之上。
至于当年到底什么仇什么恨,已没人记得,没人了解,他们知道的是必须要了结。
即使白云间隐居十三年,即使寒江雪当了杀猪佬。
这一切还是要来,这一天还是要来。
因为他们是真正对手。
白云间左手打出一招‘流星赶月’接‘金玉满堂’‘猛虎下山’,右手掣出急点寒江雪膻中穴。
‘华山剑法!’
是华山剑法!
寒江雪沉默着,空气一闪,只一剑,已刺穿他的喉咙。
白云间瞪大眼睛,目眦尽裂,不可置信地倒地。
寒江雪轻啸三声,无奈摇摇头,大船来了,一个戴着斗笠的老翁,战战巍巍道:“年轻人,你要过河吗?”
寒江雪道:“谢谢你啦!老人家!”他脱袖展翼,瞬间到乌篷船上,大船瞬间往英雄海中心走去,眼前这片海,便是远近闻名的英雄海,传闻‘洛阳第一’楚潇潇,和‘打遍天下无敌手’谷子地,在孤海上斗了几千招六天五夜,最后力竭双双葬身大海,便改名为‘英雄海’。
寒江雪当然不知道。
很多人都不知道,因为在瓜州渡口的,不是决斗便是寻死的,一对决斗的人,一个寻死的人会看到这片海吗?会了解这片海吗?
绝不可能。
那老翁摇着撸子若有所思,半晌忽然道:“大侠的世界怎么样?”
寒江雪轻啸几声忽然道:“不怎么样!”
老翁道:“不怎么样你为什么要杀他?”
寒江雪杀机四起,因为有人看到自己杀人,这是决不允许的,绝不可能存在的,他的‘图穷现’已出鞘,但是老翁并未看他,单手拿着撸子轻敲其剑柄,寒江雪登时胳膊被内力震麻,图穷现应声落地,这老翁仍旧傻笑,寒江雪无奈道:“因为他该死,我必须杀他!”
老翁问道:“他为什么该死?你为什么必须杀他?”
寒江雪忽然愣住:“世仇必须报!”
老翁道:“一份没来由的仇,报与不报又有什么关系?”他咳嗦两声接着道:“你杀了他,他的儿子孙子都会找你和你的后代报仇,这样子子孙孙仇恨无穷无尽如何?”
寒江雪心中一愕,想起其功夫绝顶,忽然:“老人家你是谁?”
老翁更不隐瞒,笑道:“老头子是扁鹊青鸟。”
寒江雪道:“扁鹊青鸟?当年襄阳大战救活了一百三十五个正派人士的扁鹊青鸟?”
扁鹊青鸟道:“是,可是现如今我能救他吗?”
寒江雪心中微微一恸:“你……能救吗?”
扁鹊青鸟道:“你放下所谓的仇恨我便能救,你若放不下我便不能救。”
寒江雪点点头,若有所思。
扁鹊青鸟道:“可我救活他,他要杀你怎么办?或许他没你这么好心求我救你。”
寒江雪拱手作揖道:“老人家老英雄你说得对,仇恨是无穷无尽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他要杀我我跑就是,若是一定杀了我,我便认了,若是死了我一个,我必会教导后代莫再为我报仇而结仇,若我死了,那是时也命也,无可奈何,没有办法!”
这时瓜州渡口的雾更大。
扁鹊青鸟摇着撸子奔着岸上去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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