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盛唐气象梦醒之后:唐诗中的制度经济学》一文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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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一组七言绝句《少年行四首》是这样写的: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
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这是盛唐七绝的名篇,诗中描写了当时上层阶级的精神面貌和日常生活内容——他们到边庭建功立业、为大唐王朝开拓疆土,其武艺如何高强,以及这种人生价值的选择给自己带来何等显赫的社会地位和奢华生活。总之,这些都是张扬“盛唐气象”的典型诗作。
从诗中第一句描写深入进去,可以看到更多内容:“新丰美酒斗十千”写的是当时首都(“新丰”在临潼县西北,诗中代指长安)贵族青年的消费生活,他们享用的美酒等都非常高档、售价奇贵(李白名篇《行路难》开篇第一句也是“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用曹植《名都篇》中“归来宴平乐,美酒斗十千”的典故),而这些豪门少年从不吝惜,一概都是千金轻掷、豪奢无比。
联想:这使我想起了皇城脚下的,天上人间;想起了权贵、豪门少爷法拉利跑车撞死人的事件;想起了申城四十万一桌的豪宴;想起了我爸是“李刚”;想起了...。这千年的历史还真能追索到源头,唐、宋、元、明、清...。
——杜甫的《少年行》三首之一:
莫笑田家老瓦盆,自从盛酒长儿孙。
倾银注瓦惊人眼,共醉终同卧竹根。
长久以来众多诗人袭用的“少年行”旧题到杜甫手里有了新内容,他写出主流话语群从不关注的城乡间巨大的贫富反差,其具体场景是:城里的豪侠少年偶然造访城外的农家,主人罄其所有款待来客,仍自愧于自己贫寒的家中没有任何一件稍好的器皿,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拿出祖孙三代人一直在使用“老瓦盆”来盛酒待客,并恳请来宾不要因此嘲笑农家的贫寒。
于是,我们马上就可以提出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恰恰在盛唐国力鼎盛之极、商品经济和对外贸易之兴盛如火烹油、统治集团的生活无比铺张奢华的时候,为什么“田家”的祖孙三代人始终连一个新瓦盆也买不起,因此在偶尔造访的客人面前表现出非常的尴尬难堪?
如果我们将“田家”的这种生活境遇,与前面介绍的“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等等情况相比、与唐玄宗生日庆典上“银子花得赛过淌海水儿”相比,与当时对外经济和文化交流的空前发达相比,是不是太让人震惊了?这个震惊提醒我们需要思考和追究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更关键的问题是:为什么人们在这个方向上的思考和追问少而又少,于是,在当时的所有时代话题记录中,几乎只留下了杜甫这几句弱弱的声音?
联想:杜甫这几句弱弱的声音,是否属于负能量?是否只看到黑暗而看不到盛唐的光明?
顾城有两句诗是我们特别熟悉的,那就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最近有人用这两句诗憨怼了起来。
——“当然她所看见的黑暗未必是黑暗,而是被黑幕遮挡过的光明,只不过她一直待在黄鶴楼的斗室之中,靠“听说”来感知黑暗,而没有走出家门,拉开黑幕,寻找光明。”
我到觉得她有点像发岀几句弱弱声音的杜甫,她遭到了囗韦工力,杜甫好像比她幸运。
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罗素说:“须知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王维看到盛唐光明的诗流传千古,然而杜甫揭露黑暗的诗也流传至今,一点也无损杜甫成为诗圣的光辉形象。只是本人愚钝,没有看岀唐诗与制度、经济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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