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

一

公元2023年，侄子生日宴。

天棚挂满了霓虹，被设计成流水式，从一头到另一头，缓缓流淌，就像时间。

地面最中间一条T台直通主席台，两边各摆着能坐十人的大圆桌，洁白的桌布显得干净整洁。金黄色缎面的椅子被特意摆成两三一四的造型，更显高端大气。

主席台的背景是一副巨大的婴儿明星照，前面则是一张方桌。桌子中间一个多层蛋糕异军突起，旁边点缀着碗式小蛋糕。

两边的大屏幕显示着婴儿这一年来的生活照，一副副记录着走过的点点滴滴。舒缓的音乐环绕在耳边，令人心旷神怡。

菜品丰盛得这么大的圆桌都放不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海里游的应有尽有。火红的大虾组成一个同心圆，中间点缀上一片绿叶特别醒目。

宴会开始了，人们大多掐着时间来了。上人情，入席。欢声笑语不多，人们急急忙忙吃着饭。从开席到结束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吃饭慢的还没吃完，吃完的人已经拿出方便袋开始打包了。

少了人情味，好像仅仅为了吃而吃。

二

公元2010年，女儿的生日宴。

天为幕地当场，风和日丽。租来的圆桌从家门口一直摆放到大街上。圆桌上铺着白色的塑料布，在微风中猎猎作响。围着圆桌，八个高脚小板凳像八大行星紧紧地环绕。

没有音乐，只有大厨的菜铲子摩擦铁锅的唰唰声；没有背景，只有进进出出帮忙人的身影。

偌大的长条桌上摆放着一层摞一层的冷盘，有炸得金黄的油丸，还有红彤彤的螃蟹，更有香气四溢的烀猪肘子。

九点左右，人们陆陆续续地来了。随便找了张桌子坐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聊起来。对于农人来说，赶人情并不是为了吃，而是放松与聚会。

十一点准时开席，男人们因为喝酒，自觉凑成一桌，边喝边聊；女人们虽然不喝酒，可坐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同样有说不完的话题；至于孩子们全部都围拢到小寿星身边，抓着蛋糕边吃边抹，边抹边笑。欢乐的气氛从屋子里飘荡出去，传到院子里增添了宴席的情趣，再传到村子里，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从中午一直吃的半下午，才算告一段落。紧接着安排晚上的宴请，该请谁不该请谁，思量过来思量过去。宁落一村不落一人！这是农村人的准则，更是人情大于天的体现。晚上继续热闹，整整一天都被欢乐包围。

一半为了吃一半为了人情。

三

公元1979年，我的生日。（母亲讲述）

一灯一桌。灯是煤油灯，桌是梨木小炕桌。灯下几人围坐。姥姥家来了姨和姨夫；家里人来了大伯和伯母。

由于白天在生产队挣工分所以只能把生日宴放到晚上，也辛亏母亲没有远嫁，姥姥家的人还能过来。

报纸糊的天棚被煤油灯熏得黑乎乎的，墙壁还保持着黄泥皮，家里唯一的家具只能算母亲陪嫁过来的一口柜子。

酒是不可能有的，菜只有两盆，一盆萝卜块炖粉条；一盆炖酸菜，放了少许几片肉。就这算是少有的荤腥了。

姨带了两个鸡蛋作为礼物，一个正被母亲捣碎了喂我，另一个让母亲小心翼翼地放好。

生日宴持续了很短时间就结束了，因为姨和姨夫还要连夜赶回家。

那个年代，因为孩子多，除了至亲没人在乎是不是满周岁。加上物资的匮乏，也办不起生日宴。

那时候的人内心却是快乐的，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的精神支持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