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晒太阳去,舒坦舒坦”
“好,赶忙喂喂鸡,你先去吧”
“把牛牵着,晒晒”
“俺还没吃饭来,光伺候孩子了”
……
从村里走出来,到村口找个平整的地方去晒晒太阳,穿过羊肠小道,每一家每一户都是那么熟悉,俨然一家子的感觉,说话从不必客套,上来就直入主题。
小时候住在乡下,那时候北方的冬天没有暖气,老人们一到冬天就喜欢找个地儿晒太阳,当柔软的阳光撒在身上,劳累一辈子的身体瞬间就舒展了,在嘻笑怒骂中慢慢地咀嚼品味沧桑的岁月。
每个村都有好几处晒太阳的地儿,一般选在地势较高处这么不潮湿,并且要靠着北墙,这样才可以抵挡凛冽的北风。用玉米杆或者麦秆铺在地上,一来冰冷的石块就不那么神气了。晒太阳的时间一般是在上午九点到十一点,下午一点到三点最佳。
每个晒太阳的地点都有基本固定的人,最先到的定是家里最清闲的。老人大都穿着通黑的棉衣棉裤,腋窝下夹着蒲团(当地叫铺垫子,用玉米的叶编织而成),头上戴着雷锋帽。先到的就找个靠墙根的地儿先平整平整草,再把蒲团放到上面,两手一袖或者拿出皱巴的白纸卷支旱烟,倚靠着北强,朝着太阳眯着眼睛,很惬意很慵懒。
随着太阳升起,晒太阳的人陆陆续续就多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聚成了堆。不大的场地,每个角落都充满暖洋洋的感觉。
那时的我们还未到上学的年纪,整天跟着爷爷奶奶去晒太阳,老人也喜欢带着我们。现在还记得“老鹅头”,按辈分我叫他爷爷,他七十多岁的年纪,秃顶而且头顶有一个凸起的疙瘩,也不知道谁给他起了这个外号,但他从不介意,久而久之村里都习惯了这个称呼,我们这群顽劣的孩子也叫他“老鹅头爷爷”,即使直呼“老鹅头”他也会笑呵呵的从不生气。
记着“老鹅头爷爷”是因为有一桩趣事,有一天我和伙伴在屋顶玩耍(小时候特别皮,经常爬上爬下),看到他到了邻居的鸡窝前,正好赶上母鸡下蛋,他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就打开鸡笼,在里面拿了两个鸡蛋,然后解开裤带,将鸡蛋塞进裤裆,然后背起双手,笑吟吟的去晒太阳了(当时生活比较穷困,鸡蛋也算是奢侈品了,老人拿了两个鸡蛋也不会自己吃,肯定是给自己家体格弱小的孙子)。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被在屋顶上玩耍的我们看在眼里,一个坏坏的想法就冒了出来。
伙伴去找来“老鹅头爷爷”的孙子,我给了他一块糖,条件是他必须去坐到他爷爷的怀里。就这样我们到了晒太阳的地点,他的小孙子跑过去一下子坐在了他的怀了。这下真的坏了,鸡蛋肯定是碎了,你看“老鹅头爷爷”立马起身,背着手回家了……
如今老人家早已不在人世,听说去世时很安详,令人惋惜的是他的老伴在他去世两个月后服毒了。如今以前的村庄已不在了,老人之前给我们说过的故事讲过的笑话依然深深的印在我们的心上。现在“老鹅头爷爷”的小孙子也已经成家立业,和我在同一座城市奋斗着,思念他们的时候也希望他们能原谅我们儿时的顽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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