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急刹车。
毓如“哎哟”一声捂着自己额头,严以诺急着转过身子来看,她一边摆手一边往后躲,“不妨事,不妨事。”
听声音想是没有大碍,她怕是还顾忌男女大防,严以诺也就不再继续。这会儿司机撑了伞下车去查看,他也推开车门探身出去,只听不远处司机叫嚷:“严先生,桥断了!”
相传是成化年间乡贤捐银修的石桥,几百年终究溃散于这一场大风大雨。天色依旧乌沉,司机好一阵子才跑回来:“要明天才能雇到船了。不然,先找个地方歇脚?”
虽是问句,但显然同意或者不同意并无区别。天要下雨,由不得人。毓如点点头,“司机先生辛苦了。”
“您千万别叫我司机先生,叫我小唐就行了。”司机小唐跳上车,行驶进无边的雨幕中。
天黑之前,他们发现一户人家。
咳个不停的男人,憔悴的女人,半大的女孩儿,还有一个婴儿。女人被汽车的喇叭声吓到,怯生生从门缝里往看,见毓如是个女眷,才开了门请他们进去。
借宿一晚自然是给人家添麻烦的,毓如正往外掏钱,严以诺拦下她,“交给小唐办就好。”
这样的天气里,现钱也买不来什么。女人穷尽所有,煮了菜粥,又从鸡窝里摸出两个蛋。蒋毓如和严以诺都觉得对方该是从不曾吃得如此粗陋,互相抱了点看笑话的意思,手里的筷子拿起又放下。
四目对视,他不免一笑,又端起碗:“我和蒋女士不同。我是在洋人育婴堂长大的,小时候被嬷嬷责罚,饿肚子、吃剩饭剩菜常有的事,这碗热粥已是好极了。”说完,便大口吃起来。
蒋毓如倒是锦衣玉食没吃过什么苦的,但此时此刻怎能认输,比赛似的也动起筷子,咽了两口自觉不雅,又不好意思地拿帕子遮掩。
室内不过一盏油灯,他自恃昏暗,瞧她这般模样,脸上的笑意便肆无忌惮。
屋子的女主人来收拾碗筷,依旧是苦着脸沉默寡言。毓如好奇跟出去,见她没精打采借着屋里的光线在屋檐底下洗碗。里屋又传来男人激烈的咳嗽声,女人匆匆忙忙擦了手跑进屋。但那间屋子里只是多了低低的哭泣声。
好奇心没有停止,毓如站在屋外听里面动静。
“他爹,我们还是应了刘家的亲事吧……”
“小翠才十三。何况人家都说刘家少爷是个呆子……咳咳咳……我没事,还能再撑一撑……”
“爹!我愿意去!刘家不是答应给钱帮我们请洋人大夫吗?你就让我去吧!”
毓如忍不住推门进屋,“给你爹治病,也不是一定要卖了你自己的。”
一家人疑惑地看向她。
“附近开了家工厂,你们听说了?”见他们点头,她又拉起那女孩子说,“厂是我开的,正缺女工。一个月有三块钱工钱,还管食宿,你愿不愿意?”
“可我爹现在……”
“明天让我司机跑一趟,请扬州城的美国医生来看你爹的病可好?”严以诺不知是几时跟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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